第858章

“陛下，东术十三州刺史联名上书，请求暂缓女学推行。”三日后早朝，裴文远颤巍巍递上奏折。

楚容朝冷笑一声，奏折被她甩在蟠龙柱上，“告诉他们，若不想步完颜烈后尘，就把心思用在筹备开学上。”

她目光扫过裴文远发白的脸，“裴卿，你可知朕为何执意推行女学？”

未等对方回答，她已起身走向殿外。

楚容朝立于殿阶前，晨雾尚未散尽，琉璃瓦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细碎光芒。

她望着远处层叠的宫墙，忽然轻笑出声：“裴卿，你看这垣安城的楼宇，哪一座是靠女子建起来的？”

裴文远僵在原地，额角沁出冷汗：“陛下……”

“可若没有女子纺纱织布，何来将士身上的甲胄？若没有女子采桑养蚕，何来国库充盈的丝绸税银？”楚容朝猛地转身，凤目如电。

“她们亦可执笔写下锦绣文章，亦可执剑守护一方安宁，却被所谓‘规矩’困于四方宅院！”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回荡，惊起檐角白鸽。

满朝文武屏息凝神，只见楚容朝抬手轻抚鬓边凤钗：“从登基起，朕便发誓——”她骤然握紧拳头，“这天下，女子可以做巍峨高山，撑起一片天；也可以做潺潺溪流，滋养一方土。唯独不能，也不该，成为男人脚下的泥、手中的傀儡！”

殿内寂静如死，唯有风声掠过旌旗。

良久，户部侍郎李正元突然上前半步：“陛下所言极是！臣愿捐出半年俸禄，助力女学！”

这一声如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礼部尚书、吏部侍郎纷纷出列请命，就连素来保守的裴文远也躬身道：“臣愿为女学章程拟定出谋划策。”

楚容朝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阶下跪着的传旨太监身上：“去，将朕的话写成诏书，八百里加急送往东术。再告诉刺史们，三日后朕要亲往东术督学。”

三日后，朱雀大街。完颜烈披头散发跪在囚车中，脸上血痂未愈。

街边百姓攥紧拳头，有人悄悄抹泪，有人咬牙切齿。

突然，人群中冲出个跛脚老妇，她颤抖着举起手中竹杖：“开女学，破坏女学者皆该死！”

竹杖尚未落下，却被一旁的衙役拦住。

但下面女子的喊声却源源不断。

囚车缓缓前行，转角处突然传来朗朗书声。

学堂高墙内，百余名少女手持竹简，齐声诵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完颜烈浑身一震，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妖言惑众！女子读这些有何用！”

“有用！”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那女子挤到最前排，她穿着崭新的月白色襦裙，怀中抱着书本，“阿爹说，读书能明理。我要读好多好多书，以后做女先生，教更多姐妹识字！”

百姓们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抬头，只见楚容朝身着黑金凤袍，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她勒住缰绳，目光扫过囚车中的完颜烈，又落在学堂墙头露出的少女们的笑脸上。

“子民们！”楚容朝的声音响彻长街，“今日，朕要让所有人知道——女子读书，不是为了取悦男人，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她翻身下马，走向学堂，“她们读书，是为了成为自己的主人，是为了在这天地间，堂堂正正地活！”

人群沸腾了。

有少女摘下头上的枷锁扔在地上，有妇人解开发间束缚的布条。

楚容朝走进学堂，握住一个怯生生的女童的手：“告诉朕，你想学什么？”

女童咬着嘴唇，小声道：“我……我想学算账，这样阿娘卖布就不会被人骗了……”

楚容朝笑了，眼角泛起泪光：“好！从今日起，学堂里，不仅要教诗书礼仪，还要教算术、律法、医术！”

她转身对随行的官员们下令，“即刻增设课程，招募名师。无论出身贵贱，只要女子愿意学，学堂大门永远敞开！”

消息传回京城，守旧派大臣们坐不住了。

北牧来的御史台丞张明德连夜上书，言辞激烈：“陛下此举，有违祖制！女子无才便是德，古训不可废！”

楚容朝将奏折掷在地上，冷笑：“祖制？祖制里还有活人祭祀呢，要不要一并恢复？”

她召集群臣，命人抬出一口大箱子。箱盖打开，里面堆满了各地女子的血书——有寡妇求入学堂谋生的，有女童控诉被卖做童养媳的，还有被退婚的姑娘写下的字字泣血的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