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现世·祂·如是观
“桐桐?”
“桐桐啊,七点半了,再不起床妈妈开车的话也赶不上去学校哦。”
张女士的声音穿过整个客厅,扎进张海桐的房间。
昨晚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外扎进来一束刺眼的光。
张海桐倒吸一口凉气,猛的睁开眼。身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又冷又热,好像发了一场高烧。
我死了吗?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剧烈绵长的疼痛席瞬间卷全身。
哦,我还没死啊。
张海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似乎只过去了几秒钟,又像过去了很久。适应现在的感觉之后,立刻出声回答:“知道了妈妈,我起来了。”
随后爬起来拉开窗帘和窗户。晨风灌进屋中,带走里面的浊气。
小区里的桂花树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现在他的位置还能看见牵狗遛弯的大爷大妈。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张海桐来不及想那些事,转身拿好校服去卫生间,极速冲了个澡。
张女士只看见自己儿子一阵风一样从房间里出来,一大早就冲澡。几分钟洗完,又带着沐浴露的味道风一样的出来。
张女士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来到七点十三分,时间上来不及吃早饭了。
干脆装保温盒好了。
她今天要出差,不需要公司打卡,送完孩子直接去机场了。
张海桐也没有早上运动的习惯,也不会早上洗澡啊?
张女士刚拿出保温盒,就被张海桐用力抱了一下。
“怎么了桐桐?”张女士单手拿着盒子,揉了揉自家孩子被水汽打湿的刘海。“头发尖儿还湿的呢,也不擦一下。感冒了怎么办。”
小孩摸起来有点烫,可能是洗澡之后体温升高了。张女士没有太惊慌,只是觉得待会要给小孩背包里塞点退烧冲剂。
似乎看出妈妈的疑惑,张海桐解释道:“昨晚做噩梦了,出了一身冷汗。”
张女士还想问,张海桐已经松手了。
他慌慌张张拿过保温盒,扫了两个包子进去,然后直接装进书包。接着语速极快的说:“妈妈,你去上班吧,我自己骑车过去。”
其实他们家离学校比较近,走路三十多分钟就到了,骑车更快。但开车可能会遇见早高峰,还挺麻烦的。
没记错的话,今天张女士还要出差呢。
“啊?昨天还说送你呢。”张女士有点失落。
她能感觉到小孩今天话挺多的,和平时不一样。医生说多陪孩子讲讲话也有利于治疗,张女士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没事,时间多着呢。等妈妈出差结束会有假期的吧?到时候可以出去玩。”说完,张海桐背上书包去门口换鞋。
“我走了,待会出门路上注意安全啊。”张海桐习惯性叮嘱一句,拉开门噔噔噔下楼跑了。
张女士扒拉着门,看着孩子逐渐消失在楼梯间,半晌来了一句:“可以走电梯的嘛……”
说着,张女士关上门。转身那一刻忽然想起来张海桐让自己出门注意安全,立刻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我应该讲的话吗?”
说完掏出手机,给张先生发消息吐槽一番。
张先生回复:“孩子大了有主见了,随他去吧。只要没违法犯罪杀人放火,开心就行了。”
张女士说:“你这么纵容,到时候他真杀人放火你就哭吧!”
张先生:“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老婆。到时候我打他屁股,教育他一定不能杀人放火。”
张女士:“……?我说的是这个吗?还有,孩子都多大了你还打屁股?”
张先生:“我也没打过啊……好像都是你打!”
委屈.jpg
张女士:……
……
成都别的不多,就是绿化格外的好。一路上树木茂密,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一点点光斑在张海桐身上掠过。
校门口的保安看见一个风驰电掣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呲溜一下就进门了。
保安年纪大了,溜达着出门查看。见是学校里的学生,又溜达回保安室了。
小徐不停看手表,时不时往前后门看一看。
这都七点五十了,怎么桐哥还没来啊?
眼看都要八点了,小徐刚想拿手机给人发消息,余光瞥见后门有个人影一个跨步走进教室。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拖沓着步伐回到座位。
小徐坐他后桌,趁着张海桐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拽了一下他的校服衣摆。“桐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昨晚熬夜了啊,脸色这么差。”
小徐满脸笑意,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故作高深道:“我猜一下,你是打游戏了?”
张海桐回忆了一下,他不在线的日子里,好像很少打游戏。昨天也没打啊,睡得很准时。每晚雷打不动十点睡觉,除非作业写不完。
于是摇头。“没熬夜,十点就睡了。”
小徐啊了一声,想起之前张海桐身上挨得那一刀。“不会是肩膀那里又疼吧?你带药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哪哪都疼。
张海桐敷衍的摇了摇头。
走廊外传来语文老师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
张海桐掏出课本,讲台上的老师让课代表往下发试卷。看着铺在课桌上那张洁白的卷子,他有点精神恍惚了。
干净明亮的教室,写满笔记的课本,穿着校服的学生和不苟言笑的老师。
一切的一切和第一世读书的样子重叠起来,连学过的课文都一模一样。
巨大的窗户外,学校里栽种的香樟树叶随风摇曳,阳光落在走廊洁白瓷砖上,落在窗边同学的课桌上,落在张海桐的手背上。
清晨的空气清爽中带着盛夏的燥热,像蓝色的饮料泡着柠檬一样清新。碧蓝的天空上,鱼鳞云缓慢的飘动,时间都如此缓慢。
这一路的车水马龙、人语声沸,教室里老师语速适中的讲课声,都像午后睡着的梦魇。
张海桐的身体本能的拧开笔盖,在试卷上流利的写下批注。
耳边除了老师的声音,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在这间教室里,一切都很遥远。
那些惊心动魄、生死无常,那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似乎都远去了。
一切如梦幻泡影,全都掠过。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三世接近一百八十年的时间,不同的人生经历,让张海桐的认知有点模糊。就像一个没有喝孟婆汤的人,记忆太多了,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族长还能定期格盘,记忆模块虽然不好使,但不至于撑爆。像后来的吴邪,接收的记忆太多,都快神经病了。
张海桐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去了,正如门里那个询问自己看见了什么的人所说。
时间到了,不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