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重新回来

陈的指尖骤然蜷缩,下一秒却狠狠将塔露拉揽入怀中。金属护肩碰撞的脆响里,她的手臂像铁钳般扣住对方失血的腰侧,仿佛要将这具破碎的躯壳嵌进自己颤抖的骨骼间。

"但人怎么可能不犯错?所以你一定会倒下。你会被打倒在地。"

陈的声音闷在塔露拉沾血的发间,带着撕裂般的哽咽。

"......但你不能,你比我还清楚,塔露拉,你不能倒下......!"

她猛地扳起塔露拉低垂的下颌,拇指蹭过对方颧骨上凝固的血痕。

"就算他们都盯着你!就算他们都瞄着你身上所有的弱点,就算他们都想着扯开你的外皮。"

应急灯在穹顶明灭不定,将交缠的身影投成断裂的蛛网。

"就算他们要把你的一切都挂出来嘲笑和唾弃,侮蔑你是废物和欲望过剩的幼稚混球......"

陈的喉结剧烈滚动,作战靴碾过地面的金属碎片。

"你得给我站起来!像当年在矿坑底那样,像每次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还咬着牙爬起来那样 ——"

她的额头重重撞上塔露拉冰凉的龙角,痛楚让声音陡然发颤。

"我们在不同的钢铁迷宫里活成了彼此的倒影,那些并肩摸黑走过来的夜再也回不去了。你举着你的旗帜,我握着我的长刀,可现在......"

陈的肩膀剧烈起伏,战术背心下的胸膛像破风箱般翕动。

"我们都没走到约定的尽头,这条路还长得很啊!"

远处传来钢筋断裂的轰鸣,陈却将塔露拉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呼吸里。

"这摊烂事哪有真正的终点?但你该比我清楚 ——"

她的鼻尖蹭过塔露拉脸上的血痂,温热的泪滴砸在对方破碎的衣襟上。

"从你点燃第一簇野火的那天起,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的仗,还没打完呢。"

“嚯,这算破镜重圆吗?”

w 吹了声口哨,她刚要抬手揉太阳穴,却被阿米娅骤然冷下来的目光钉在原地 —— 那双平日里盈着水光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的琉璃,逼得萨卡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算我没说。”

w 悻悻地抿住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弹匣。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烟与铁锈的味道,远处控制台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变成悠长的蜂鸣。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墙角 —— 塔露拉的手掌撑在龟裂的地板上,指节将金属纹路压得发白。她先是撑起一条腿,染血的龙角在应急灯下划出颤抖的弧线,接着另一条腿也跟着用力,破碎的披风扫过地面,扬起细碎的尘埃。

当她终于站直身体时,背后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脊椎往下滴落,在地板上砸出暗红的星点。但那双曾燃着毁灭之火的龙瞳里,此刻却漾开某种沉寂的光,像暴雨过后初晴的湖面。

塔露拉突然低笑出声,龙角在残光中轻轻晃动。

"什么时候学会伶牙俐齿了?"

她抬眼看向陈,瞳孔里映着控制台最后的幽蓝冷光。

"要是阿丽娜还在,定会笑你这副模样。"

"你肯开口就好。"

陈的指尖蹭过赤霄刀柄,嘴角扬起许久未见的笑意。但转瞬间,她眼神锐利如刀。

"塔露拉,我现在要逮捕你。"

"谁来审判我?"

塔露拉靠着变形的立柱,血珠顺着破碎的甲片滴落在齿轮缝隙中。

"乌萨斯的法庭?龙门的律条?"

陈摇头时,近卫局徽章在肩甲上微微颤动。

"他们都没有这个资格。"

"别拿亲情当借口。"

塔露拉的笑声带着铁锈味。

"我还不至于要躲在家人身后求生。"

"你错了。"

陈上前一步,长靴碾碎地面的结晶。

"这片大地根本没有能公正审判你的地方 —— 因为审判感染者的规则,至今仍是空白。"

她的目光扫过穹顶的裂痕。

"建立一个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站在平等的天平上 —— 无论他是哪族人,是否染病。"

"这是你的理想?"

塔露拉的龙角轻轻颤抖。

"这是我的职责。"

陈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就像当年在训练场教你握刀一样,是必须完成的事。"

沉默在齿轮的悲鸣中蔓延。塔露拉忽然抬手拂开额前的血发,露出与记忆中重合的眉眼。

"陈......"

"我在,姐姐。"

陈的手掌覆上对方冰凉的手背。

"你看,这次我没有迟到。"

陈望着塔露拉眼中重新亮起的光芒,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看,我把你找回来了。"

塔露拉忽然低低地笑起来,龙角在渐沉的暮色里投下斑驳的影。"想让我束手就擒?" 她按住不住渗血的侧腰,指腹蹭过铠甲裂痕时带下一串血珠。

"就算只剩这口气,我也不会轻易低头。"

陈的指尖在刀柄上微微收紧,却听她用沙哑的嗓音喃喃道。

"我还不敢死......"

"你可以试着弥补。"

"弥补?"

塔露拉的笑声陡然尖利,惊得梁上的机械蜂振翅乱飞。

"那个冬天我亲手碾碎了多少人的希望,你告诉我该用什么去偿还?"

她的手掌重重拍在陈的肩甲上,金属碰撞声混着迸溅的血沫。

"没有人有资格谈 ' 弥补 '—— 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踉跄着走向布满裂痕的舷窗,散乱的发丝被穿堂风掀起。

"我若死了,一切便都尘埃落定。那些被我拖入深渊的名字,那些只有我还刻在骨头上的面孔...... 都会随我埋进黄土。"

塔露拉的指尖贴上冰凉的玻璃,望着远处燃着余烬的荒原。

"凭什么让他们称心如意?凭什么用死亡来逃避这摊烂局?"

"你真的要活下去?"

陈的声音在她身后发颤。

"或许我根本不配。"

塔露拉转身时,龙瞳里燃着执拗的光。

"但我没资格在此刻寻死,没资格用这么廉价的方式来了结。"

她的目光扫过穹顶悬挂的破碎旗帜,落向更辽阔的荒原。

"这片大地从不给人重来的机会 —— 雨滴坠地便渗入泥土,逝去的生命再不会睁眼。"

风灌进她破碎的披风,猎猎作响如残破的战旗。

"所以我要活着。活到那些被遗忘的伤疤结疤,活到那些被扭曲的真相重见天日,活到......"

她的喉结剧烈滚动,将后半句哽咽咽了回去。

"活到我能挺直脊梁,替他们看清楚这世道是否还有变好的可能。还要活到我有资格为他们殉死。"

陈沉默着将塔露拉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两人踉跄着走到一截布满裂痕的石阶前。金属护肩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直到她扶着塔露拉坐下,才忽然开口。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过一个游戏。脸三分,胸口五分,腰两分。我也不知道魏彦吾为什么会教我们那个。但我觉得还挺有用。"

塔露拉靠着斑驳的石壁喘息,龙角蹭落几块剥落的墙皮。

"那是我在学校里被其他小孩打了。"

"因为你护着碧翠克斯。你被打得很惨。"

陈的指尖划过石阶上深浅不一的刻痕。

"当时魏彦吾教我们用这个算打架的点数,说能少挨些打。"

"但不是被你打的。"

塔露拉忽然低笑,一丝血沫顺着嘴角溢出。

"现在的我两下就能制服你。"

陈挑眉时,赤霄的剑穗在风中轻晃。

“......你试试。你的确变得很好强。”

"不过你握剑的样子确实奇怪,像把柴刀拿反了。"

"那么大家就空手。顺便,那你这把 ' 赤霄 ',是圆了哪个武侠梦里的情节?"

塔露拉的目光落在剑柄的云纹雕刻上。

"是 ' 美食美酒美景,美人美善美谈 ' 里的哪一段?"

"喂!别说了......!"

陈的耳尖泛起微红,作势欲拔剑,却被塔露拉按住手腕。

“你不会还在看那些吧?”

“......我一定打得你说不出话来。”

“哼。”

两人相视而笑时,不远处传来阿米娅调试终端的轻响。

塔露拉的笑声渐低,忽然望向那抹兔耳的身影。

"不过,谢谢你们。"

"谢她,不要谢我。"

陈的声音沉下来。

"你该谢的是那只勇敢的小兔子,以及那些和她并肩战斗的感染者。她才是那个凭着良知一步一步踩着你的熔岩和火焰走到这儿的人。这个阿米娅才是真正救了你的人。"

风从穹顶破洞灌入,掀起塔露拉破碎的披风。她望着陈腰间的赤霄轻声说。

"那之前......先解决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间就只剩那么一点东西。"

"没有旧账了。"

陈打断她,指尖拂过塔露拉手背的伤疤。

"你看,天快亮了。"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切尔诺伯格的废墟,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石阶下,阿米娅正朝她们挥手,终端屏幕在晨光中闪烁着淡绿色的光。

“未来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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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不是防御,是掌控。掌控保护者周边的空间,扫除一切威胁。我证明给你看,如何?

——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