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民心所向

眼下局势未明,佟佳氏一族深知贸然出手只会引火烧身。

但该打探的消息,却是一刻也不能落下。

不指望能翻出什么浪来,但至少,得把大体情况摸个清楚。

族中暗中调动了不少人手,银子流水般地撒出去,可消息却像是被铁桶封住了一般,半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那些收了银子的宫人,面上应承得殷勤,转头却将银锭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真是奇了怪了,”佟佳氏当家主母拧着帕子,眉头紧皱,“这宫里宫外,居然还有人跟银子过不去?咱们的人塞了多少银票,竟连一句准话都套不出来!”

*

自太子病重,朝中暗流涌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想探一探虚实。

可偏偏,无论是太医、太监,还是宫女嬷嬷,全都闭紧了嘴巴,连一句“殿下今日进了半碗粥”这样的闲话都传不出来。

“怪事,真是怪事!”佟佳氏的族老敲着拐杖,百思不得其解,“太子病重,按理说底下人该人心浮动才对,怎么反倒铁板一块了?”

原因无他——胤礽这些年,做的尽是实实在在的善政。

自胤礽协理朝政以来,推行新政,轻徭薄赋,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

他在户部清账,追缴亏空,却从不为难底下真正办事的人;

他整顿吏治,严惩贪官,可对勤恳为民的小官却多有提拔;

他力主减免江南水患之地的税赋,又督促工部修缮河堤,使沿岸百姓免受连年洪灾之苦。

商路疏通后,南北货物流转便利,市井之间繁荣更胜从前。

而在深宫之中,宫人们感受更深。

胤礽待下宽和,从不无故责罚,若有宫人犯错,只要不是大过,往往温言教导便罢。

毓庆宫的宫人自不必说,便是其他宫里的宫女、太监,若遇上难处求到太子跟前,他也从未冷脸相待。

年节赏赐从无克扣。

因此,东宫的宫人个个忠心,私下里都说:“咱们殿下是真心待下人的,这样的主子,值得拼命护着。”

“太子爷待咱们恩重如山,如今他病着,咱们若还做那背主忘恩的事,还是人吗?!”东宫的小太监红着眼眶对同伴说道。

“就是!咱们虽说是奴才,可也不能没良心!”宫女们也纷纷点头。

于是,当佟佳氏的人偷偷塞银子想打听消息时,宫人们要么装傻充愣,要么直接冷脸拒绝。

甚至有几个机灵的,转头就把这事报给了太子心腹。

“呵,佟佳氏的手倒是伸得长。”胤礽的心腹冷笑一声,“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咱们太子爷这些年积的德,可不是他们那点银子能买走的!”

宫墙内外,无数人默默守着这个秘密。

御医们闭口不言,太监宫女们守口如瓶,就连街边的百姓,若听到有人议论太子病情,都会忍不住瞪上一眼。

或许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可当所有人都默契地闭紧了嘴,便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佟佳氏的人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胤礽虽在病中,却仍有人为他筑起一道无声的屏障。

——民心所向,便是最坚固的盔甲。

*

与此同时,钦天监内

监正看着自家老顽童似的师傅,有点无奈:“师傅,你就不着急吗?”

小老头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胡子,眼皮都不抬:“急什么?”

“皇上给的三日之期眼看到期,太子殿下的星象又...”监正急得直搓手。

小老头摆摆手,老神在在地捋着胡子:“莫慌,为师自有对策。”

他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啪”地拍在案几上。

监正凑近一看,只见竹简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星象术语:“这是...?”

“历代钦天监的‘活命宝典’。”小老头得意地眯起眼,“上面记载了三十六种‘凶星转吉’的说法,七十二式‘逢凶化吉’的解法。”

监正嘴角抽了抽:“这……”

“学着点!”小老头敲了敲他的脑门,“待会儿去复命,就说太子殿下命星虽有浮云暂过,但根基如泰山稳固,更有帝星华光护佑,定能遇难呈祥!”

监正目瞪口呆:“可、可是……”

“可是什么!”小老头瞪眼,“你非要实话实说,告诉皇上太子命不久矣?”

窗外忽然传来“扑棱”一声,吓得监正一哆嗦。

监正哭丧着脸:“师傅,连乌鸦都来催命了……”

小老头气得直拍案几:“那是喜鹊!喜鹊!你个有眼无珠的孽徒!”

老监正气得胡子直翘,头顶都快冒出青烟来:“老夫当年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大傻子!观星辨鸟是基本功,你连喜鹊乌鸦都分不清,还当什么监正!”

监正缩着脖子,委屈巴巴地嘟囔:“师傅,您当初教的是‘夜观天象,昼察云气’,也没说要学认鸟啊……”

小老头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抄起拂尘就追着他打:“还敢顶嘴?!钦天监的《万象录》里写得清清楚楚——‘鸟兽异动,亦关天机’,你读的书都喂狗了?”

监正抱头鼠窜,嘴里还不忘辩解:“弟子、弟子这不是紧张嘛!太子病重,皇上震怒,万一说错话,咱们都得掉脑袋……”

小老头喘着粗气停下,瞪着他:“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戳着监正的脑门,“老夫教了你二十年,结果你连句吉利话都编不利索,真是白瞎了那些星象秘籍!”

监正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可星象就是凶兆啊,硬说吉利话,万一太子真有个好歹,咱们岂不是欺君之罪……”

“嘘!”小老头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乾清宫方向,“圣心难测,咱们只管把话说圆了。”

监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咱们到底该怎么说?”

小老头翻了个白眼,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奏折,拍在他胸口:“照着念!记住——声音要稳,表情要诚,哪怕天塌下来,也得把‘吉星高照’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监正低头一看,奏折上赫然写着:“太子命星虽蒙尘,然紫气东来,不日即可拨云见日……”

他嘴角抽了抽,抬头看向师傅:“这……真能行?”

小老头眯起眼睛,冷笑一声:“不行?那你就自己去跟皇上说‘太子快不行了’,看看咱们俩谁先掉脑袋!”

监正浑身一抖,立刻挺直腰板,一脸正气凛然:“师傅英明!弟子这就去复命,保证把‘吉星高照’说得比真金还真!”

老监正笑了笑,捋着胡子道:“你总算开窍了。记住,到了御前,关于太子殿下的星象,只挑好的说——什么‘紫气萦绕’、‘吉星拱照’,怎么吉利怎么来。”

监正重重点头:“师傅放心,弟子明白。殿下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东宫风雨飘摇,我们岂能再给殿下添乱?”

小老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你记着,现在朝中多少人眼红东宫的位子?若我们说了半句不吉利的话,明日就会有人拿‘天象示警’大作文章。”

“弟子省得。”监正神色郑重,“殿下仁厚,体恤下臣,我们虽只是观星的小官,却也懂得‘忠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