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成亲

  陈长安听着那清越的铃音,不知为何,心下意识就平静了下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云雾缭绕间,竟隐约现出一座雅致小筑,檐角悬着风铃,随风轻响。

  他刚刚下马,却见小筑的门扉微动,一道身影已自己走了出来。

  凤冠霞帔,红绸盖头,衬得那身段愈发窈窕。陈长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虽然心中已隐有所感,可当那熟悉的身影真正站在面前时,他仍觉心头一颤——

  随即哭笑不得。

  是阿鲤姑娘。

  感情和自己一样是身外化身。

  两人本体面都不见,却都是身外化身的成亲,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还蛮刺激的……

  盖头下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头,虽看不见神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她横了自己一眼。陈长安张了张嘴,一肚子疑问还未出口,便听有人高声唱喝——

  “吉时已到,请新娘子上轿!”

  四周顿时鼓乐齐鸣,喜气洋洋。陈长安喉结微动,只得跟着应和,伸手虚扶,却见阿鲤姑娘已自己迈步上了花轿,动作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讪讪收回手,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便又浩浩荡荡地往仙灵城方向行去。

  ……

  平安坊内。

  迎亲的队伍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锣鼓声在巷弄间回荡。

  陈长安骑在马上,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眉目愈发清朗。

  他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的花轿,红绸帘幕低垂,始终纹丝不动。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沉得住气的。”他心中暗叹,忍不住再次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自己......就这样要脱单了?

  陈长安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恍惚感。

  白马温顺地踏着碎步,他却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上一世,他也曾这样在马上。

  不过是马自达的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个阴沉的冬日傍晚,他穿着的廉价的工装,领带勒得脖子发紧。

  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疲惫的面容——加班后浮肿的眼袋,鬓角新生的白发。

  你都三十了!还不想着结婚,像什么样子!父亲拍桌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炸响,茶杯里的水溅在斑驳的饭桌上。

  隔壁老李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母亲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轰鸣,一边炒菜一边如数家珍地念叨着相亲对象的条件:姑娘在事业单位,有编制,家里在城北有套房

  那时的他只能沉默。

  毕竟在那个世界里,他只是个普通的社畜,每天挤着早高峰的地铁,加班到末班车停运。

  工资卡里的数字永远追不上房价,连平时喝咖啡都要精打细算。

  哪有什么闲暇去花前月下?哪敢奢望什么两情相悦?

  这一世

  陈长安低头看着身上绣着金线的喜袍,指尖抚过衣袖上细密的云纹。

  他又回头望向身后那顶缀满流苏的花轿。

  轿帘低垂,却遮不住里面坐着的人。

  是姬红鲤。

  那个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他心里的姑娘。

  没有父母逼婚,没有房子、彩礼,甚至没有那些世俗的算计与衡量。

  就只是......她,和他。

  ……

  队伍穿过熟悉的街巷,两侧挤满了平安坊的街坊邻居。

  街坊们挎着竹篮,一把一把地撒着花生红枣;铁匠铺的王大叔敲着铜锣,笑得见牙不见眼;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一边吵闹着,一边跟在队伍后面起哄。

  这是一场属于凡人的婚礼。

  没有仙鹤祥云,没有修士列阵,只有巷子口那株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绸,在风中轻轻摇曳。

  花轿最终停在了之前关他的那所宅子里——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如今却被街坊们收拾得焕然一新,门上贴着大红“囍”字,檐下挂着灯笼,连院墙边的老梅树都被系上了红绸。

  陈长安翻身下马,刚站稳,便见花轿的帘子微微一动——

  阿鲤自己掀开帘子,缓步走了出来。

  凤冠霞帔,红绸盖头,她身姿挺拔,步履从容,竟丝毫不需人搀扶。

  陈长安看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伸手虚扶,低声道:“阿鲤,我……”

  盖头下传来一声轻哼,似嗔似恼,却终究没有甩开他的手。

  “新人入院——”

  随着张婶的高声吆喝,二人并肩踏上石阶,一步步走向正堂。陈长安能感觉到身旁人的气息,清冷中带着一丝熟悉的幽香,让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怎么连成亲都这么冷静?”他心中嘀咕,却又忍不住侧目偷看。

  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可那纤细的脖颈、微抿的唇线,无一不在提醒他——面前这是自己平安坊的邻居,杂货铺的阿鲤姑娘,不是仙灵谷内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境修士。

  可是,这有区别吗?

  正堂内,烛火摇曳。

  两张太师椅并排放着,却是空空如也。

  陈长安目光微凝——阿鲤那一侧的椅子上,静静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明心”二字。

  他知道,此明心非彼明心。

  不过,随着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姬红鲤记忆里那个白衣似雪的浪荡和尚,早已随着仙尊明心的陨落而不复存在。

  司仪高声唱礼,二人依序行礼。

  一拜天地——

  陈长安俯身时,余光瞥见阿鲤的衣袖微微颤动,似乎有些紧张。

  他心中一动,悄悄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袖口。

  盖头下的人影僵了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陈长安:“……”

  二拜高堂——

  二人对着空荡荡的太师椅深深一拜。陈长安注意到,阿鲤在起身时,指尖轻轻抚过那块木牌,动作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站定,陈长安看着眼前盖着红绸的身影,忽然有些恍惚。

  “十年前,我临沉睡前喊的那句话……她真的答应了?”

  他缓缓俯身,而阿鲤亦微微低头。

  二人的发丝在空气中轻轻交错,又很快分开。

  “礼成——送入洞房!”

  欢呼声骤然响起,街坊们笑着推搡着二人往新房走。陈长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塞进了一间贴满“囍”字的厢房。

  红烛高烧,绣着鸳鸯的锦被铺了满床。

  阿鲤端坐在床沿,盖头依旧纹丝不动。

  陈长安站在门口,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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