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错梦红尘散人

第285章 暮色留卿话甜软,幽庄夜暖诉情长

夕阳把栖月幽庄的银杏叶染得愈发金亮,风卷着碎叶落在白诗言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阳光。柳可儿蹲在地上捡叶子,手指扒拉着青石板缝里的残叶,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太碎了,那个缺了角,要找像小扇子一样圆滚滚的才好看!”林悦站在旁轻笑着帮她拂去发间的落叶,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耳尖,又忍不住叮嘱:“别蹲太久,地上凉,一会儿腿该麻了。”

墨泯瞧着日头渐沉,金红色的霞光漫过荷塘,把残荷都镀上了层暖边,才走到白诗言身边,指尖轻轻替她摘去肩头的银杏叶,那叶子边缘还带着点卷,想来是被风旋着飘落在她身上的。“天快黑了,风也凉了,让丫鬟备两辆马车,先送柳姑娘和林姑娘回府吧。”她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白诗言的耳畔,带着点桂花酿的甜香,“晚了路上不好走,再说你也该歇着了,今日忙前忙后,连口热汤都没好好喝。”

白诗言偏头看她,夕阳落在墨泯的侧脸,把她的睫毛映得格外分明,连眼底的温柔都像是裹了层蜜糖。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耳尖的碎发,笑着点头:“好,听你的。”转身去跟柳可儿说时,还故意板起脸:“再捡下去,你娘该派小厮拿着灯笼来寻了,下次咱们卯时就来,捡一筐回去串帘子,挂在你卧房里,让你天天看。”

柳可儿不情不愿地起身,把布巾裹着的银杏叶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像护着刚出炉的糖画:“那说好了!明日卯时我来敲你府门,咱们一起去买糖霜栗子当早饭!”她扒着白诗言的胳膊晃了晃,眼角却偷偷瞟向墨泯,见她正望着白诗言笑,又促狭地眨了眨眼,“不过诗言,你要是想在幽庄多待几日,我也能替你跟伯母说情的!”

白诗言的脸颊瞬间红了,伸手去挠柳可儿的痒:“就你话多!再胡说,我把你捡的叶子都扔回荷塘里!”

柳可儿笑着躲开,蹦蹦跳跳上了马车,还扒着车窗喊:“我才不怕!墨公子肯定会帮我捡回来的!”话音刚落,就被赶车的丫鬟笑着拉下了车帘,马车“轱辘轱辘”驶起来,车轮碾过银杏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墨泯亲自扶林悦上车,又让丫鬟把亭子里温着的姜枣茶装了两罐,一并递过去:“路上要是觉得冷,就喝口暖着,明日我让人把调理的方子送到府里,按方子煮些山药莲子粥,吃几日身子能舒服些。”她瞥见林悦眼底的倦意,又补充道,“要是贺公子来寻你,就让丫鬟说你在我这儿歇着,我替你挡着。”

林悦接过茶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心里暖融融的,轻声道了谢。马车驶离时,她还掀着车帘一角,望着站在银杏树下的两人,白诗言正仰头跟墨泯说着什么,墨泯微微俯身,侧脸满是温柔,风卷着她们的衣角轻轻碰在一起,像极了画里的模样。

等两辆马车的影子消失在庄外的小路尽头,白诗言才转身往回走。墨泯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被她攥在掌心慢慢暖着,指腹还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知道她近日绣帕子多,指节有些泛白,特意让人做了软绒的指套,还没来得及给她。

“今日让你费心了。”白诗言踩着满地银杏叶,脚步声“沙沙”轻响,混着荷塘里白鹅偶尔的“嘎嘎”声,格外惬意,“悦儿这几日总是愁眉苦脸的,今日能笑出来,比什么都好。”

“为你费心,我乐意。”墨泯停下脚步,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碎叶,指尖不小心蹭过她的脸颊,触到一片温热,“方才看你总替她们夹点心,自己没吃几口,亭子里还温着莲子羹,要不要再去喝碗?我特意让厨房多放了冰糖,还撒了层桂花碎。”

白诗言本想摇头说“不用了”,可看着墨泯眼底的期待,像极了上次送她糖画时的模样,又软了心。跟着她往亭子里走时,还忍不住小声抱怨:“你就是总惯着我,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变成懒虫了。”

“变成懒虫也好看。”墨泯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养得起。”

亭子里的丫鬟早已把石桌上的点心收了,只留着银壶和两只白瓷杯,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莲子羹。墨泯替她盛了一碗,递过去时还特意吹了吹,指尖碰了碰碗沿确认不烫:“慢点喝,刚温过,别烫着舌尖。”

白诗言小口抿着,莲子炖得软糯,一抿就化,冰糖的甜意刚好,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她最爱的口味。她抬眼看向墨泯,见她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笑意,连嘴角都微微上扬,忍不住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你也尝尝,比上次张嬷嬷炖的还好吃。”

墨泯顺从地张口,甜意漫开时,还故意用舌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勺子,惹得白诗言手一抖,差点把羹洒出来。她脸颊瞬间红透,连忙收回手,小声嘟囔:“你怎么这样……”

“这样怎么了?”墨泯眼底满是促狭,伸手擦了擦她嘴角沾着的桂花碎,“我的诗言喂的羹,自然要好好尝。”她凑得极近,气息拂过她的唇瓣,“比糖画还甜。”

白诗言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低头盯着碗里的莲子羹,不敢再看她。墨泯见状,笑得更欢,却也没再逗她,只安静地坐在旁看着她小口慢喝,偶尔替她添些温水。

等白诗言喝完最后一口羹,天已经彻底黑了,廊下的风灯被丫鬟点亮,暖黄的光映在荷塘里,像撒了把碎金。她放下瓷勺,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张嬷嬷定还等着我回去用晚膳。”

墨泯握着她的手猛地紧了紧,眼底闪过丝慌乱,像被人抢了糖的孩子。她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脚步都带着点急切:“别回去了,就在幽庄住几日好不好?”见白诗言要开口拒绝,又急忙补充,语气放得软乎乎的,连尾音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看这幽庄的夜景多好看,晚上还能看星星,我让人去相国府跟伯父伯母说一声,就说你在这边陪我,明日再一起回去。”

她怕白诗言不答应,又掰着手指细数好处:“庄里新酿的桂花酒好了,晚上温着喝正好;厨房还做了你爱吃的枣泥糕,夜里饿了能当点心;还有你上次说喜欢的那盆晚香玉,今日也开了,香味特别清雅,放在卧房里,睡着都能做甜梦。”

白诗言被她说得心动,可还是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墨泯立刻喊来贴身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笑着应下,快步往庄外走去,“你放心,伯父伯母知道你在我这儿,定不会担心的。上次你在这儿住了一日,她还特意让小厮送了你的寝衣来,说怕你不习惯庄里的料子。”

白诗言愣了愣,才想起上次自己来栖月幽庄住了几日,母亲确实让人送了寝衣来,还叮嘱墨泯好好照顾她。她看着墨泯眼底的期待,还有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的犹豫渐渐散去,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

墨泯瞬间笑开,像得了糖的孩子,拉着她的手往卧房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我卧房外的廊下挂了盏新的风灯,灯面上绘着缠枝莲纹,里面的烛火轻轻摇,影子落在地上特别好看。还有你爱吃的蜜渍金橘,我让人装在瓷罐里,放在床头,夜里想吃了就能拿。”

走进卧房,暖黄的灯光立刻裹了过来,熏笼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混着晚香玉的清香,格外宜人。墨泯拉着白诗言走到窗边,窗外果然挂着盏描金风灯,灯面上的缠枝莲纹细得能看见花瓣的脉络,里面的烛火摇曳,把光影映在地上,像跳动的碎金。窗台上的晚香玉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透着微光,香气清淡却绵长,飘得满室都是。

“你看,好不好看?”墨泯指着风灯,语气里满是期待,像在等夸奖的孩童。

白诗言点头,眼睛亮闪闪的:“好看,比我上次在西街看到的还精致。”她伸手想去碰风灯的流苏,指尖刚碰到,就被墨泯轻轻握住手腕。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顺着手腕往上漫,让她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诗言。”墨泯的声音放得格外轻,像风拂过湖面,“今日在林子里,你喊我‘小心’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暖。”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细腻,能清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我总说会护着你,可每次看到你为我担心,我都觉得,能护着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白诗言抬眼望她,墨泯的眼底映着烛火,满是认真,让她的心像被泡在蜜里,甜得发颤。她小声说:“你也总为我受伤,上次你的手,还有前日……我也想护着你。”

“傻瓜。”墨泯低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她,“我会点拳脚,护着你本就是应该的。你只要好好的,在我身边笑,就够了。”她低头,鼻尖轻轻蹭过白诗言的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晚香玉的气息,格外好闻,“以后别再想着学打架了,有我在,没人能伤着你。”

白诗言靠在她的怀里,让她格外安心。她轻轻点头,手臂悄悄环住墨泯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衣襟里,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了……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受伤了,哪怕是小伤也不行。上次你的手流血,我看着都心疼。”

“好,我答应你。”墨泯轻轻拍着白诗言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指尖还轻轻挠了挠她的腰侧,惹得她忍不住笑出声,“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你担心。”她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对了,我让人在浴桶里撒了花瓣,还放了特制的草药,你去泡泡澡,解解乏。我去让厨房把晚膳端过来,都是你爱吃的菜。”

白诗言笑着点头,刚要迈步,手腕却被墨泯轻轻握住。她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卧房走,指尖还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我送你过去,正好看看浴水温度合不合适。”

两人沿着回廊慢慢走,廊下的风灯映得地面暖黄一片,晚风卷着庭院里的花香掠过,裹着彼此交握的手。墨泯走在靠廊外的一侧,偶尔替她拂开垂落的花枝,还低声跟她念着廊下挂着的诗句,声音落在风里,软得像化了的糖。

到了房门口,墨泯先推开门,侧身让她先进,又伸手替她挡了挡门框,免得她碰头。屋内已飘着淡淡的熏香,浴间的方向传来细微的水汽声,花瓣的甜香混着浴盐的清冽漫在空气里。她牵着白诗言走到浴间门口,才松开手:“你先试试水温,我去前院催催晚膳。”

说着便转身往桌边走,刚拿起茶杯想喝口水,动作却忽然顿了顿,指腹还沾着杯沿的温热,也记着她方才依赖的模样,竟又折身朝她走近两步。她身形本就挺拔,这么一靠近,带着清浅茶香的阴影便轻轻覆在白诗言身上,将她衬得愈发娇小。

白诗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攥着浴衣的指尖都泛了白,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你……你过来做什么?”

她却没停,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睫羽上颤巍巍的小影子,才低笑出声,声音压得有些沉,像羽毛似的挠在人心尖:“怕你等会儿手忙脚乱,先看看你攥着的浴衣,是不是连系带都没理清楚。”说着,目光故意落在她腰侧缠得有些乱的布绳上,指尖几乎要碰到那片衣料,又及时停住,“要不,我帮你理理?省得你待会儿在屏风后慌了神,把水洒一地。”

这话听得白诗言脑子“嗡”的一声,连推带搡地把她往梨花木椅的方向赶:“不用!我自己来!你快坐下!”

墨泯被她推着,倒也配合地往后退,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故意放慢脚步逗她:“别急啊,我又不抢你的浴衣。再说了,就算理不清,我也能……”

“你闭嘴!”白诗言又羞又急,干脆转身往屏风后跑,只留下一句含混的“不许过来”,连衣摆扫过地面的声音都透着慌乱。

墨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时,指尖还沾着方才靠近她时的淡淡脂粉香,她低笑一声,慢悠悠呷了口茶,心里暗忖: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倒比平日里的端庄有趣多了。

刚放下茶杯,门外便传来丫鬟轻细的脚步声,伴着“少爷,我们来伺候小姐梳洗的。”墨泯抬眸应了声“知道了”,起身整理了下衣摆,目光掠过屏风方向,没再多言,转身稳步离开了屋子。

屏风外,墨泯的脚步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丫鬟轻缓的走动声。白诗言后背抵着微凉的屏风,指尖还攥着浴衣系带,方才因墨泯笑声而起的慌乱尚未平息,心跳仍像撞乱的鼓点“咚咚”往喉咙口跳。鼻尖萦绕着浴桶飘来的桂花甜香,竟比往日更软更甜,连带着空气中残留的墨泯气息,都似缠在香气里,让她呼吸都慢了半拍。

先前被墨泯堵得说不出话时,她腮帮鼓得像含了蜜枣,又气又羞横她的那眼,本就没半分威慑力,反倒像受惊小鹿般软。此刻没了墨泯在场,她才稍稍定了定神,缓缓解开浴衣系带,踏入注满温水的浴桶。桂花甜香混着水汽漫过肩头,她松了口气,可耳尖的热度却没降分毫,屏风外没了墨泯翻动书页的声响,只剩两个丫鬟轻声整理外间的动静,倒比先前少了几分紧绷,多了些自在。

她泡得久了些,指尖都泛了粉,伸手去够桶边的浴衣时,才想起干净帕子还在外面。刚想开口,就听屏风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您的帕子我们给您拿过来了。”跟着便有一只捧着软帕的手伸进来,帕角绣着她惯用的小小荼靡花,叠得整整齐齐。

“是少爷方才特意交代的,说姑娘喜欢这样式,让我们提前备好温着。”另一个丫鬟补充道。白诗言看着帕角的荼靡,指尖碰了碰软帕,温温的触感传来,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她竟连这点小事都记着。她攥着帕子轻声应了句“多谢”,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连自己都没听清。

待她裹着浴衣走出屏风,两个丫鬟立刻上前,一个帮她擦着湿发,一个递过暖手的汤婆子。“小姐,少爷走前还说,让您梳洗好后别急着出门,晚些时候会来接您。”擦发的丫鬟一边梳理着发丝,一边笑着说道。白诗言接过汤婆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耳尖又悄悄热了起来,低头轻声应了声“知道了”,心里却因那句“会来接您”,悄悄漾起了几分暖意。

梳洗妥当后,白诗言换了身月白色的软缎衣裙,刚坐在梳妆台前拢了拢鬓发,就见门外传来轻叩声,随后墨泯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诗言,准备好了吗?”她指尖一顿,对着铜镜理了理衣领,才应声“好了”。推门出去时,墨泯已站在廊下等她,身上换了件浅青色常服,袖口绣着暗纹,见她出来,自然地伸手牵住她的手腕:“走吧,带你去看看。”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廊下挂着的灯笼已点亮,暖黄的光映在青砖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晚风带着庭院里桂花的甜香拂过,白诗言被墨泯牵着的手腕微微发热,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她,却见她正侧头看着廊外的花木,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连耳廓都染着点柔和的光。她慌忙收回目光,心跳却比先前又快了几分,只能盯着脚下的青砖,听着两人轻缓的脚步声落在安静的庭院里。

刚到卧房门口,墨泯忽然脚步一顿,从身后伸过手,轻轻捂住了白诗言的眼睛。掌心带着淡淡的松木熏香,指腹还特意避开了她的眼尾,语气里藏着几分故意的狡黠:“乖,不许偷看,得等我喊‘睁眼’才行。”

白诗言乖乖停下脚步,指尖却悄悄勾住她的袖口晃了晃,耳尖被她掌心的温度烘得发烫,嘴上却故意拆台:“偏不,我就要偷瞄,万一你布置得不好看,我还能提前笑你。”说着就微微偏头,睫毛像小刷子似的,轻轻蹭过她的掌心。

墨泯指尖一颤,低笑出声,非但没松开手,反而俯身凑近她耳边,热气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哦?这么大胆?那我可就把你堵在这儿,让你连门都进不去。”她故意拉长语调,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里面那盏你上次在集市上盯着看了半炷香的琉璃灯,我特意让人把银箔剪得碎碎的,点上灯像落了满屋子星星,你不看啦?”

这话戳中了白诗言的心思,她指尖悄悄蜷了蜷,却还是嘴硬:“谁稀罕看……顶多是有点好奇。”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墨泯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别扭,掌心悄悄松了条细缝。白诗言眼疾手快,立刻从指缝里瞄了一眼,屋角的琉璃灯果然亮着,暖光透过剔透的灯壁,银箔在灯里轻轻飘着,比她上次看到的还要好看。

“好啊,你还真偷看!”墨泯故意加重语气,指尖却轻轻挠了挠她的脸颊,“犯规了,该罚。”

白诗言笑着往屋里躲,转身时才发现桌案上早已摆好了晚膳:松鼠鳜鱼裹着酸甜酱汁,松子仁撒得均匀;翡翠虾仁混着青豆,鲜灵灵的;糯米藕淋着蜂蜜,还沾着桂花碎;冬瓜丸子汤冒着热气,马蹄丸子的香气飘得满室都是。她回头看向墨泯,眼睛亮得像灯里的银箔:“这些都是你让厨房做的?连我爱吃的马蹄丸子都有!”

“不然呢?”墨泯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指腹还轻轻蹭着她的腰侧,“知道你下午跟着我走了不少路,特意让厨房多炖了汤。”她顿了顿,故意逗她,“不过你方才偷看犯规,得先亲我一下,再夸我布置得好看,才许你动筷子。”

白诗言脸颊一红,却还是乖乖踮脚,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音甜得发糯:“墨泯最厉害了,灯好看,菜也好看,这下能吃饭了吧?”

墨泯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乖,这才对。”说着就拉着她往桌边走,还特意替她拉开椅子,又先给她盛了碗丸子汤,“先喝点汤暖暖胃,小心烫。”

墨泯早已坐在桌边等着,见她出来,连忙起身:“快坐下,菜刚端上来,还热着。”她拉着白诗言坐下,还特意把椅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你刚泡完澡,别着凉了,靠我近点,暖着。”

白诗言坐下,墨泯就给她夹了块松鼠鳜鱼:“尝尝这个,厨房特意按你的口味做的,酸甜度刚好,刺也挑得干净。”见她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又笑着补充,“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让厨房做给你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谁要白白胖胖的!”白诗言瞪了她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又夹了一块,“不过……确实挺好吃的。”

墨泯低笑,又给她盛了碗汤:“这汤里的冬瓜炖得烂,丸子也嫩,你多喝点,补补水分。”她看着白诗言小口喝汤,还故意逗她:“你要是再这么乖,我就把庄里的桂花酒拿出来,温着给你尝一口。”

“我才不喝!”白诗言立刻摇头,上次她偷喝了一口桂花酒,晕得差点摔在台阶上,还是墨泯扶着她回的卧房,“你就是想看我出糗!”

“哪有?”墨泯故作委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尝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她见白诗言还是不答应,又放软了语气,“就尝一小口,好不好?我看着你喝,肯定不会让你晕的。”

白诗言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墨泯立刻让人去拿桂花酒,还特意找了个最小的酒杯,倒了浅浅一口递过去:“慢点喝,别呛着。”

白诗言小口抿了一口,甜香瞬间漫开,带着点淡淡的酒香,却不冲鼻,比上次喝的温和多了。她眼睛亮了起来,还想再喝一口,却被墨泯按住了手:“好了,就这一口,喝多了该晕了。”

“小气鬼。”白诗言小声嘟囔,却也没再坚持,转而夹了块糯米藕,甜意混着藕的清香,让她心情格外好。

两人边吃边聊,从大街的糖画铺聊到后山的枫树林,从今日林悦的模样聊到明日要去买的糖霜栗子。墨泯说起上次出去,看到糖画师傅新做了鸳鸯样式,翅膀上撒了金粉,在太阳下特别亮,还说要给白诗言画一个;白诗言则说起想在后山的枫树林里搭个小亭子,等枫叶红了,就能坐在亭子里煮茶赏景,还能绣枫叶帕子。

正说着,白诗言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盯着墨泯:“对了,上次我让你帮我找的那本《绣谱》,你找到了吗?我都跟你说了半个月了。”

墨泯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有些闪躲:“我……我忘了。”她最近忙着查黑鹰令牌的事,又要准备林悦的生辰,竟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白诗言的脸颊瞬间鼓了起来,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你怎么又忘了!我跟你说的时候,你还点头说记住了,结果呢?”她伸手戳了戳墨泯的胸口,“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的!”墨泯连忙解释,伸手抓住她的手,“我就是最近事多,一时忘了,明日我就去西街的书铺给你找,要是找不到,我就去京城的书坊给你寻,好不好?”她见白诗言还是不开心,又放软了语气,“别生气了,我错了。晚上我给你剥蜜渍金橘吃,剥一整罐,好不好?”

白诗言看着她诚恳的模样,心里的气渐渐消了,却还是故意板着脸:“那你明日要是再找不到,我就……我就把你藏的桂花酿都换成黄连水!”

“别啊!”墨泯立刻告饶,“我明日肯定能找到,要是找不到,你怎么罚我都成,别换黄连水好不好?上次喝了一口,苦得我半天没尝出糖糕的甜味。”

白诗言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忘!”

墨泯见她笑了,也松了口气,连忙给她夹了块翡翠虾仁:“快吃吧,虾仁凉了就不好吃了。”

晚膳过后,墨泯拉着白诗言坐在廊下的竹椅上,风灯亮着暖黄的光,晚香玉的清香飘过来,远处荷塘里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格外宁静。墨泯把披风披在白诗言身上,还特意把领口系紧,不让风灌进去:“夜里凉,别冻着了。”

白诗言靠在她的肩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戳了戳她的胸口:“上次你说要教我骑马,什么时候教啊?我看你骑马特别威风,也想试试。”

“等你身子再暖些,咱们就去。”墨泯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暖着,“我让人把马牵到后山的空地上,那里平坦,不会摔着。我牵着缰绳,你坐在前面,慢慢走,好不好?”

“好啊。”白诗言点头,眼睛亮闪闪的,“那我要骑上次你骑的那匹白马,它特别温顺,上次我喂它吃草,它还蹭了蹭我的手。”

“没问题。”墨泯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软声道,“只要你喜欢,什么都依你。”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让人在卧房里放了个暖炉,晚上睡觉不会冷。还有你爱吃的蜜渍金橘,放在床头的瓷罐里,夜里饿了就能拿。”

白诗言的脸颊瞬间红透,却没躲开,反而往她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她抬头望她,墨泯的眼底映着风灯的光,满是温柔,让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墨泯,有你真好。”

墨泯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把她抱得更紧,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她。“能遇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格外认真,“我这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只会护着你一个人。”

白诗言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吻,心里满是甜蜜。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桂花的甜香,风灯的光影在地上摇曳,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廊下的风带着些入夜的凉,吹得竹椅轻轻晃了晃。白诗言靠在椅背上,听墨泯讲着城外的趣事,指尖无意识地勾着竹椅边缘的纹路,连打了两个轻浅的哈欠,眼底泛起淡淡的水光,长睫垂落时带着明显的困意。

墨泯话音一顿,目光落在她半眯的眼上,放轻了声音调侃:“这就撑不住了?方才是谁拉着我,说要听我讲完那处的枫叶林?”

白诗言揉了揉眼睛,声音软得发糯:“才没有困……就是风有点吹得人想闭眼。”话虽硬气,身子却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蹭到她的胳膊,像只寻暖的小猫。

墨泯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拢了拢肩头的薄毯,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头:“还嘴硬。”说着便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手臂稳稳托着她的膝弯与后背,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好了,不逗你了,风凉,咱们回房睡觉。”

白诗言顺势圈住她的脖颈,脸颊贴着她温热的衣襟,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木香气,困意虽浓,却莫名清醒了几分。她蹭了蹭她的衣领,声音含糊:“你抱我,我就不困了。”

“哦?”墨泯脚步微顿,低头看她眼底未散的倦色,语气里满是纵容的笑意,“那我岂不是要抱着你,从这廊下一路走回卧房?”

“也……也不是不行……”白诗言小声嘟囔,指尖轻轻勾了勾她衣襟上的盘扣,耳尖悄悄泛了热。

墨泯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重新迈步往卧房走,声音放得更柔:“调皮。等回了房,让你靠在我怀里睡,这样就不困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再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想来是真的抵不住困意,在她怀里安稳地睡着了。墨泯放缓了脚步,目光落在怀中人恬静的睡颜上,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连脚步都放得更轻,生怕扰了她的好眠。

回到卧房,墨泯先替白诗言解下披风,轻轻搭在衣架上,转身时见她还站在床边揉着膝盖,便快步上前扶着她往床沿走:“在竹椅上坐那么久,腿肯定酸了,先躺会儿。”

她扶着白诗言慢慢躺下,自己也脱了鞋,在她身侧轻轻躺好,还细心地将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暖着:“这样是不是舒服些?”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驱散了夜的微凉。

白诗言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贴着她的胳膊,眼底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子,声音软得发糯:“你陪着我,就舒服多了。”她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袖口,“我还想跟你讲我小时候的事,你要不要听?”

墨泯低头看她,见她眼里满是期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格外柔:“当然要听,你慢慢讲,我好好听着。”她还特意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自在些,指尖轻轻捏着她的掌心,耐心等着她开口。

白诗言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弯成月牙:“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巷口李婆婆做的糖画,每次父亲带我去市集,我都要让她画只衔着花的小鹿。有一次我把糖画举得太高,风一吹掉在地上,我蹲在那儿哭了好久,父亲没办法,又让李婆婆重做了一个,还跟我说‘咱们诗言要多少,父亲就买多少’。”

“后来呢?伯父没说你调皮?”墨泯听得认真,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顺着她的话追问。

“才没有!”白诗言带着点小骄傲扬起下巴,“不过后来母亲说吃多了糖坏牙齿,就不让我多吃了,我只能偷偷让丫鬟姐姐帮我买,藏在衣柜里慢慢吃,结果有次被母亲发现,还笑我是‘小馋猫’。”

她顿了顿,想起更有趣的事,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一次,我偷拿母亲的胭脂,把脸颊涂得通红,还跑到父亲面前转圈圈,父亲笑得直拍桌子,说我像园子里开得最艳的芍药,母亲还追着我要擦脸,我跑了半座院子才躲过去。”

墨泯跟着笑起来,想象着她扎着双丫髻、满脸胭脂的模样,一定软得让人想抱在怀里。她俯身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就能把你小时候的样子都记下来。”

“现在遇到也不晚呀。”白诗言伸手圈住她的脖子,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以后还有好多日子,我可以把没跟你说过的事,天天讲给你听。”她顿了顿,又眼睛发亮地补充,“我还想去听云谷看春天的云锦花,听说漫山遍野都是粉白色的,风一吹像落了雪,还想坐画舫去镜湖,听说湖中心的水榭里能尝到最甜的莲子羹。”

“等过些日子,我就带你去。”墨泯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语气满是笃定,“咱们去听云谷看云锦花,在花树下铺块毡子吃点心,再坐画舫去镜湖,让船家采最新鲜的莲子给你煮羹,好不好?”

白诗言用力点头,靠在她怀里絮絮叨叨接着说,从儿时的小趣事聊到如今院中的花木,从喜欢的蜜饯聊到想听的戏文。墨泯始终耐心听着,偶尔插句话,指尖轻轻顺着她的发丝,直到怀里人的声音渐渐变低,呼吸也越来越绵长。

她低头一看,白诗言已经闭着眼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想来是梦到了开心的事。墨泯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替她拉好滑落的被子,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软乎乎的脸颊。

她就这么抱着她靠在床头,拿起膝头的话本翻了两页,目光却总忍不住落在怀中人的睡颜上。过了会儿,想起她提过想要一本《绣谱》,便轻轻将她往枕头上挪了挪,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走到书架前翻找。

书架上摆着各式书籍,墨泯指尖划过书脊,终于在中层找到了那本泛黄的《绣谱》,封皮上还印着精致的缠枝纹。她拿着书回到床边,刚想放在床头柜上,怀里的人却轻轻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墨泯……”

“吵醒你了?”墨泯立刻俯身,声音放得极轻,“是不是冷了?”

白诗言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绣谱》上,瞬间清醒了些,眼睛亮了起来:“你找到《绣谱》了?”

“嗯,刚在书架上翻到的。”墨泯把书递给她,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本想明天给你惊喜,没想到你醒了。”

白诗言捧着《绣谱》,指尖轻轻摸着封皮,忽然抬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甜滋滋的:“谢谢你,墨泯。”

墨泯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把她抱得更紧,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吻:“傻瓜,跟我说什么谢。”她想起床头柜上的蜜渍金橘,又问,“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拿两颗金橘?”

白诗言点点头,靠在她怀里没动。墨泯起身拿了蜜渍金橘,剥了一颗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嚼着,眼底满是笑意。等她吃完,又替她擦了擦嘴角,重新把她抱进被窝:“这次好好睡,我不走了,陪着你。”

白诗言“嗯”了一声,往她怀里缩了缩,很快又睡着了。墨泯抱着她躺好,熄了床头的烛火,只留窗边一盏小灯,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满室都是晚香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