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你什么都不是
赵德顺哼着小曲回来就见媳妇儿站在大门口叹气，皱眉道：“你站门口叹啥气呢？大白天的晦气不晦气！”
于大姐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说完就转身回去了。+1￠5/9.t_x?t\.*c-o·m*
赵德顺跟着进屋，道：“你站门口干啥呢？总不能是等我吧？”
于大姐给火炉添炭烧水，“刚才向东来了。”
“啊？女婿来了？那你咋不喊我呢，怎么也得留人吃顿饭啊！”赵德顺抱怨道：“人走远了吗？我这就去喊。”说着就要出门。
“哎，别去了，早走远了。”于大姐说道。
赵德顺坐了下来，一脸紧张的问道：“来干什么？”
“没说啥，就说是不放心来瞧瞧。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说是局里有事儿。”于大姐眉头紧皱，“要我说苗苗这孩子就是拎不清，不知道她想些什么，想要什么！当初结婚的时候陆向东就是不愿意的，她不说好好跟陆家人搞好关系，反倒跟他们对着干，向着那个叫什么唐蜜的，陆向东心里本来就有她，她还傻乎乎的站人家那边，这俩人真要是旧情复燃了，陆向东第一件是就踹了她！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这就是自己作！”
听到媳妇儿这么说，赵德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可是好容易才当了公安局长的老丈人，别人现在见了自己都高看一眼。!g+u+g+e\y/u_e!d?u·.?c.o?m·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因为他赵德顺有多大本事，都是看在陆向东的面子上。
以前他只能干一些苦力活，辛苦不说挣得钱还少，现在情况比以前可是好太多了。可要是女儿和陆向东离婚了，那他又是狗屁不是了！
赵德顺心里揣着事，在屋里抽了半袋烟，最后还是起身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赵苗苗正坐在床边生闷气，见父亲进来，别过脸去不说话。
“苗苗啊，”赵德顺在女儿身边坐下，语气是少有的语重心长，“爸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得明白，咱们家现在能过上好日子，你在家能安安稳稳养胎，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这都是托了谁的福？是向东啊！”
他见女儿不吭声，继续道：“你别嫌爸说话难听。咱们得知道感恩，也得知道珍惜。你安安分分地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没事找事，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赵苗苗猛地转过头，眼圈泛红，声音带着颤：“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们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这个家我现在是回不得了是吗？是不是我得回去对着陆根花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才能换来您口中的荣华富贵？”
“你！”赵德顺被她这话气得脸色发青，猛地站起身，“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向东对你还不够好？工资全都交给你，你在家连厨房都不用进，你大姐伺候着你吃喝。.兰′兰\文+学, \庚￠欣+醉-全!你去看看别人家的媳妇，哪个不是怀着孕还得下地干活、操持家务？谁像你这么清闲？你就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不知道在外面讨生活有多难！”
于大姐听见动静也推门进来，接着丈夫的话劝道：“苗苗，你爸说得在理。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好好跟向东过日子才是正经。刚才向东特意来看你，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你这做媳妇的得懂事。让你爸送你回去，啊？”
赵苗苗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的不懂事，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突然觉得，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家，此刻竟如此陌生，如此令人窒息。
她猛地站起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好，好，我走！我这就走！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她说完，一把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于大姐在后面连声喊着苗苗，她却像没听见一样，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赵德顺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掏出烟袋，手却抖得怎么也点不着火。
“哎哟！你还杵在这儿干啥？赶紧去追啊！”于大姐急得直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她这还怀着孩子呢，要是气出个好歹，路上再磕着碰着，可怎么得了！”
赵德顺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扔掉手里的烟袋，一个箭步冲出门去。夫妻俩一前一后，没跑多远就在巷口追上了埋头疾走、肩膀还在微微抽动的赵苗苗。一个拉着胳膊，一个在旁边劝，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半拉半劝地带回了家。
“苗苗，我的乖女，你别动气，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爸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于大姐把女儿按坐在椅子上，抚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最忌情绪激动，万一动了胎气，后悔都来不及啊！”
赵德顺喘着粗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他拖过凳子坐在女儿对面，试图用现实的例子让她冷静：“苗苗，爸不是非要逼你。你就说你二舅家那个表姐，今年刚结的婚，这都怀上五个月了，不还得跟着她男人在工地上搬砖搅水泥？一天不敢歇！同样都是女人，你瞅瞅她过的啥
日子，你再看看你？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吃的喝的哪样不是精细的？”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你别觉着自己有多大本事。爸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撞上陆向东这门亲事，就凭咱家这条件，你能嫁进这样的人家？这日子来得不容易，你得惜福，不能瞎折腾！”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跟你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吃了多少苦头？你以为这碗饭好吃？离了陆向东，你试试？你算什么？你老子我又算什么？啥都不是！”
于大姐也红着眼圈接话，语气充满了无奈与心疼：“闺女，妈不是不疼你，妈就是想让你日子过得轻松点，别走妈的老路啊……”
赵苗苗木然地坐在那里，父母的话像两股相反的巨力，在她脑子里剧烈地撕扯、冲撞。
她从小到大被教育要独立、要自强的那部分认知，在坚硬冰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是啊，她心里那个想要挣脱束缚、自食其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像她爸妈说的，她离不开陆家。不仅她离不开，就连她身后这个家，如今也都系在陆向东的身上。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沉默。那曾经在眼底跳动的不甘和微弱的火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