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他生生忍住这个冲动。

儿子如此天马行空，他若是再弹儿子脑门，把他弹成傻子，不着调可咋办？

儿子仅此一个，还是仔细疼着点慢慢教。

媳妇脑子坏掉就够他操心的了。

再摊上个傻儿子，还活不活了？

衍哥儿很显然不知道爹爹心中的这些复杂父爱，还沉浸在自己封狼居胥的幻想之中。

不过，他很快蔫儿下来。

如果他像爹爹那样，武功那么菜，差点把娘射死……好像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他不能光读书，学会武功骑射才是最重要的。

至少要比爹强！

陆澈则沉浸在萧彬身世的震惊之中。

眼神像刀子一样剜了苏渺云好几眼。

这么重要的事，这个臭婆娘，居然一直瞒着我？

苏渺云莫名其妙？

我干什么了？

夜已深，清宁宫终于沉入一片静谧。

衍哥儿在自己那张雕花填漆的小床上翻了个身，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咕哝着：

“……杀……要射得比爹准……封狼居胥……”

小小的拳头在空中虚虚挥了一下，砸在柔软的锦被上，随即又沉沉睡去，呼吸变得悠长平稳。

确认儿子彻底睡熟，陆澈才轻轻放下掖被角的手。

他回到卧房，脸上对着儿子时那点刻意维持的温和与无奈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他目光沉沉地转向坐在妆台前，正慢条斯理梳头的苏渺云。

烛光跳跃，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衬得她眉目间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疏离。

陆澈盯着她，那眼神像浸了寒潭水的刀锋，无声无息，却带着刮骨的凉意。

“萧彬的身世，你早就知道？”

苏渺云目光微闪，“今天才想起来。”

陆澈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苏渺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着骇人的力量。

他一步步逼近，苏渺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紧绷的、带着怒气的热度。

“以前，故意瞒着我？”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又像重锤，狠狠砸在苏渺云心上。

“故意”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舌尖都染上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苏渺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陆澈这个样子和他往日里与她亲呢的温柔大相径庭。

“你冷静点。”她蹙眉提醒他。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冷静，怎么冷静？

他一向介意得不得了的萧彬，身上居然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他的枕边人，居然从来没想过告诉他。

她想和萧彬私奔，为萧彬痛哭。

又把他当什么？

当初他在虎笼里自戕，萧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他？

孬种？

手下败将？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天生比萧彬高人一等。

这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现在突然知道，原来萧彬和他是堂兄弟。

萧彬的父亲，和衍哥儿一样，对皇位不感兴趣。

巨大的挫败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阿云，你把我当什么？当傻子愚弄么？”

手腕上的剧痛让苏渺云倒抽一口冷气。

但更痛的是他话语里那尖锐的指责和毫不掩饰的失望。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