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玄京要变天了!
山道上,那名一直站在山坡上指挥的死士头领,带着一群黑衣人,走了下来。
他走到那校尉面前,声音沙哑。
“柳荀的首级,和二殿下的尸身,我带回京城复命。”
他又看了一眼通往柳家庄的方向。
“你带人,去那边。”
“记住,”头领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鸡犬不留。”
校尉点头。
“明白。”
京城,乾安宫。
苏御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宫殿里,熏香袅袅,茶香四溢。
他很平静,正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柳荀死了,天下会乱吗?
苏御笑了笑。
不会。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活着的君王。
至于地方上……柳荀那些盘根错节的门生故旧,那些被他安插在各州各府的棋子……
那又如何?
苏御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只要解决了南边那个最大的麻烦,腾出手来,这些小麻烦,都可以慢慢清理。
一棵烂了根的树,砍掉主干,剩下的那些枝叶,还能活多久?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等。
等那颗他看了二十年的眼中钉,被送到自己面前。
酉时。
天色渐晚,乾安宫掌了灯。
黑衣人首领回来了。他独自一人,走进了这间温暖如春的宫殿,跪倒在苏御面前。
“陛下。”
苏御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陛下,鸣山涧,事已毕。”黑衣人脑袋挨着地面,不敢抬头去看苏御,“伏杀柳氏车队,斩首三百七十四人,含柳氏族人、家眷、仆役一百二十一人。柳荀、柳诚,当场伏诛。”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二殿下,亦……殁于乱军之中。”
苏御“嗯”了一声。
他的手,端起了茶杯。那只本该稳如磐石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啪嗒。”
几滴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落在地上,也溅在那黑衣人首领的额前。
黑衣人首领的身体,猛地一僵。
片刻的沉默后。
他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木匣,双手奉上,举过头顶。
“此为……柳荀首级。”
苏御放下了茶杯。
他走下软榻,亲手接过了那个木匣,将它放在了身前的案几上。
苏御打开了匣盖。
一颗头发花白、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头颅,静静地躺在里面。那双眼睛圆睁着,还残留着死前的愤怒与不甘。
苏-御看着这颗头颅,看了很久。
宫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知我者,”苏御缓缓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一个死人说话,“是你。”
“恨我者,也是你。”
“你陪了朕三十年。从朕还是琼王的时候,就陪着朕。朕知道你贪,知道你弄权,知道你把朝堂当成了你柳家的后院。”
“可朕也知道,”苏-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明的复杂,“这三十年,若没有你这把刀,朕这个位子,也坐不安稳。”
“可惜……”
苏御缓缓盖上了匣盖。
“你这把刀,太利了。”
“利到,连朕,都有些握不住了。”
苏御一脸萧索的盖上匣子,缓缓开口。
“将二皇子的尸身,送入安息殿。”
黑衣人首领没有动。
苏御转过身,看着他,声音很轻。
“龙渊卫,也该换一批新人了。”
“秘密……是沉重的东西。”
苏御的目光,落在那首领的身上。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地,守住秘密。”
黑衣人首领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是。”
他起身,拿起案几上的木匣,倒退着,消失在殿外的黑暗中。
乾安宫,再次恢复了死寂。
苏御站起身,在大殿中,缓缓踱步。
“老二,”他自言自语,像在对一个看不见的影子说话,“朕,不想杀你。”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你的野心,露得那般难看。”
“你以为柳荀是棵大树,可你不知,那棵树,朕早就想连根拔起了。你偏要凑上去,与他捆在一起。”
“你之死,时也,命也。”
苏御停下脚步,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好,也好啊。”
“正因为你死了,这天下,才不会有人,怀疑是朕的手笔。”
“他们只会说,那逆贼苏寒,何等丧心病狂。下此毒手,连自己的亲兄,都不放过。”
苏御走到那巨大的舆图前,看着那片代表北玄的广袤疆土。
他的眼中,没有了疲惫,没有了愤怒,只有疯狂的光。
“这北玄……病了。”
“从根子上,就烂了。”
“世家,门阀,盘根错节。朝堂之上,结党营私。朕的旨意,出了这玄京,便要打个折扣。”
“朕想修枝剪叶,却发现,砍断一根枝,下面连着无数的根。动不了,也拔不掉。”
苏御的手,抚过那片代表南境的土地。
“所以,朕需要一把火。”
“一把,能将这些腐烂的根须,连同那些盘踞在上面的蛀虫,都烧成灰烬的,大火。”
“那逆子,便是朕亲手点起来的,那把火。”
苏御缓缓转身,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大殿。
“朕要的,不是一个修修补补的北玄。”
“朕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破而后立,只属于朕一个人的,新天下!”
“这龙椅,不是权位。”
“是熔炉。”
“而朕,”苏御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便是那唯一的,执锤之人!”
官道上,那支“商队”早已停了下来。
两道身影,自山林中连滚带爬地冲出,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头儿!”
那名年轻的锦衣卫,扑到了小旗官的马前,声音都在发抖。
“全……全都死了!”
小旗官的脸色,瞬间变了。
“说什么胡话?!”
“真的!”另一个年长些的锦衣卫,大口喘着粗气,“柳家车队,在鸣山涧遇伏!一个……一个都没跑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惊骇。
“连……连二皇子,也死在了里面!”
小旗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看着鸣山涧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大片的乌云。
“回去!”
小旗官猛地一勒马头,声音嘶哑。
“立刻回京!将此事,禀报周百户!”
天际,一道闪电划过,撕裂了昏暗的天空。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雷鸣,滚滚而来。
玄京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