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死
赵恪被拖上岸后一阵猛咳,眼泪狂冒,“阿媪,咳……腿、腿疼!”
姜璎一声不吭,低头拧着袖子上的水。
“姑娘!”香薷和香附围了上来,还好香薷习惯性带着披风。
“给他吧。”姜璎无语地看了赵恪一眼。
好端端的,非要吓唬人。
结果把自己整腿抽筋了,差点淹死里头。
香薷听话照做,赵恪的乳母忙不迭感谢,用披风把赵恪裹得严严实实。
香附小声道:“姑娘,咱们快回去吧,免得着凉。”
“嗯。”
姜璎转身离开,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郑氏的声音。
“三郎君人呢?不是说往这边来了?”
“奴婢刚刚还看见,三郎和姜姑娘一起过来。女君,会不会在水池那了?”
姜璎心头一跳,她能感觉出来郑氏对她有些意见,郑氏要是看到,会不会觉得,赵恪落水是她害的?
姜璎也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只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但凡姜宝瑜受了点伤,只要她在场,刘氏等人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先将她痛斥一顿。
就算后面发现与她无关,也要责备她为什么没有好好照看姜宝瑜。
浸湿的衣裳黏着每一寸皮肤,凉意如藤蔓缠绕,丝丝缕缕顺着脚脖子往上爬。
姜璎看到郑氏的那一刻,心道:来了。
她做好了解释的准备,眼见郑氏越走越近,就要鼓起勇气,“二夫人……”
郑氏挤出一个笑容,“真是对不住了。”
僵硬着道了歉,她立马气势汹汹冲到赵恪面前。
“阿、阿娘。”赵恪缩了缩脖子,企图露出讨好笑容来让母亲心软。
“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娘?”郑氏面色狰狞一瞬,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一天天的书也不看,功课也不做,就知道闯祸!你想气死我好换个后娘是不是?”
赵恪吃疼道:“没没没有啊!阿娘你轻点!”
郑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轻点?轻点你能长记性?我看非要让阿劫把你两条腿给打折了你才老实!”
赵恪的乳母生怕受罚,忙道:“女君,三郎君非要吓唬姜姑娘,结果自己在水里腿抽筋,奴婢们伺候不当,差点害了三郎君,幸而、幸而姜姑娘果敢,跳下去把人拖上来。”
郑氏没好气儿看她一眼,还用你说?我难道没有眼睛的吗?
以这小兔崽子的尿性,只要是卫国公府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最后要不是姜璎心细如发,他就在里头等死吧!
谁让赵恪事先警告下人,不许去救他?
他腿抽筋,吓得惊慌失措,连呼救命,只怕乳母等人都还以为是故意做戏给姜璎看。
赵恪想把姜璎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涟涟。
结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嗷!”赵恪发出一声哀嚎,“阿娘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郑氏打得手疼,气咻咻地看着赵恪。
这个臭小子,她现在要是不揍他一顿,等赵咎回来知道这件事,没个十天半个月,他屁股都别想好全!
只可惜赵恪完全没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嚎得惊天地泣鬼神,嚎得姜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默默后退两步,鼓起勇气道:“那个……”
唰一下。
郑氏等人的目光望过来。
赵恪哭声小了一些,抽抽嗒嗒、可怜巴巴地看着姜璎,以为她会给自己求情。姜璎尴尬一笑,“二夫人,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姜璎浑身都湿透了,唯一的披风也给了赵恪。
再待下去,怕是真的要着凉。
郑氏内心过意不去,尤其是想到前几日对姜璎的冷待,浑身上下就跟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难受得不行!
“那什么,好孩子,你快回去吧。”郑氏挤出来一个笑,干巴巴道,头一回这样无所适从。
看着姜璎的背影,再看小儿子一脸痛苦的表情,郑氏怒从心起,下手更狠了。
“嗷——!”惨叫声不绝于耳。
姜璎浑身一抖,走得更快了。
郑氏刚才的笑容实在让人瘆得慌。
这不会是打给她看的吧?
“啊嘁、啊嘁。”
姜璎沐浴更衣后,拢着被衾坐在床榻上,本以为没什么事儿,结果姜汤端到跟前,就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香附如临大敌,“姑娘不会着凉了吧?要不奴婢去问问邢医官,给您弄点药?”
姜璎摇了摇头,闷头喝完了姜汤。
辛辣刺激的味道简直让人灵魂出窍,她控制不住一激灵,缓缓倒下。
香薷和香附紧张地看着她。
姜璎闭上眼,默默咽下辣味,一脸安详:“下次多放几颗红枣吧。姜枣茶也很驱寒。”
“……好。”香薷和香附对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
左右无事,姜璎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渐渐陷入沉睡。
一直到傍晚时分。
外头细碎的动静传进来,姜璎迷迷糊糊从被窝探出脑袋。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窗牖似乎漏了风,伴随一同而来的是,还有泛着冷意的嗓音。
因为刻意压低而断断续续,让人听的不大真切。
“原来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姑娘的,今日……我说过多少次……全当耳旁风了是吗?既然这样……”
是赵咎。
姜璎一个惊醒,匆匆忙忙掀开被衾,胡乱裹上一件披风走出去。
咯吱——
门打开了。
与此同时,外头的声音也跟着停下。
一身藏青暗纹长袍的赵咎站在门外,廊下乌泱泱跪了一片人。
以香薷香附为首,所有伺候姜璎的下人都在这。
“赵九郎君……”赵咎的脸色要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眼神也有些吓人,姜璎讷讷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向来是惧怕这样动怒发火的场景,尤其是往往下一刻,怒火就要烧到她身上。
姜璎险些就要跟着廊下的人一起跪地认错。
这是她在永安侯府做习惯了的表现。
但在这里……出于某种堪比动物的敏锐直觉,姜璎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跪下去,赵咎只会更生气。
她忍着心头的惧意,小声解释道:“是我擅自作主,下去救的三郎君,您不要责怪他们……要罚就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