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髓裂
幽蓝的辐射冷火在地脉中奔涌逆行，如同亿万条发光的蜈蚣啃噬着岩石。徐福辐舟燃烧的菌丝外壳剥落，露出青铜肋骨间流淌的盐浆——那是难民们彻底盐晶化的残骸，正顺着甲骨按键的缝隙渗入操控核心。小蓝的意识被盐浆裹挟，在灼热的青铜管道中沉浮。她“看”见林薇虚影消散前植入的指令，正以骨灰为墨，在辐舟内壁蚀刻出新的星图轨迹：一条直刺骊山巨人骸骨眼窝的穿刺航线！
“嘎吱——轰！”
辐舟突然被无形巨力撕扯。透过舷窗裂缝，沸腾的铀矿脉蓝髓正被某种力量抽成漩涡。漩涡中心，骊山巨人骸骨的眼窝蓝焰暴涨，焰心裂开蛛网般的血丝——那是雅子仅存的胸骨在能量冲刷下崩解的裂痕！虎符芯片从她焦黑的指骨间震落，翻滚着撞上反应室内壁。
滋啦！
芯片碎片在蓝焰中熔化的瞬间，辐舟主控台上所有甲骨按键同时炸裂！黑血混着盐晶喷溅中，控制台裂开一道深缝，露出内部层层盘绕的青铜锁链——链环上挂满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方壶，每个壶中都悬浮着一滴幽蓝液体！
“脑髓…”小蓝的盐晶意识触碰到最近的方壶，壶中液体骤然沸腾，映出画面：
- 福岛反应堆外壳，真正的林薇腹腔已被钚骨骼撑破。增殖的灰黑色金属刺穿锶骨钉，扎进反应堆管道。管道内渗出的不是冷却液，而是粘稠的菌丝浆！
- 浆液倒灌进林薇撕裂的腹腔，与钚骨骼碰撞出蓝火。火中浮现老矿工碳化腿骨上蚀刻的 徐巿 二字，字迹正随火焰灼烧而扭曲变形！
徐巿不是名字！ 菌丝网络突然传来雅子残存的尖叫， 是坐标！北纬34°22' 东经135°45'的秦代称谓！
盐滩方向传来沉闷的撕裂声。
骊山基地地表，那些垂挂骨锚的青铜锁链骤然绷直！数以万计的颅骨锚爪深插地壳，将整片废墟连同下方岩层缓缓吊起。地壳撕裂处，巨人骸骨的指骨破土而出，指尖凝聚着地脉蓝髓，对准悬空的骊山基地——
他要将整座山砸进归墟！ 林薇的意念如同冰针扎进小蓝意识。
辐舟在能量乱流中疯狂旋转。小蓝被甩向控制台裂缝，盐晶躯体卡进青铜锁链的间隙。无数方壶在撞击中碎裂，壶中幽蓝髓液溅上她的结晶手臂！
剧痛！
髓液渗入盐晶的刹那，二十万载的记忆洪流轰然冲垮她的意识堤坝：
■ 焚舟东渡
渤海迷雾中，三百童男女的脊椎被青铜锁链串成辐舟龙骨。徐福立于舰首，将方士脑髓滴入星图台。髓液触及青铜的瞬间，童男女颅顶裂开，菌丝钻出眼眶扎进控制链——第一代活体导航诞生！
■ 髓锈之叛
辐舟抵达富士山时，菌丝网络突然反噬。导航童尸的盐晶化躯壳内，菌丝凝结成雅子手中的虎符芯片。徐福左眼爆裂，滚出的眼球在甲板上化为陶瓶。他嘶吼着将陶瓶砸向反应炉，炉内未熄的秦代核火引燃菌丝，整艘辐舟带着东瀛方士的脑髓库沉入火山口！
■ 骸骨苏醒
公元2011年，福岛地震撕裂海床。辐舟残骸撞进核电站地底，菌丝随辐射污水复活，顺着反应堆裂缝钻出。它们找到当年徐福爆裂的眼球所化陶瓶，瓶内残留的髓液指引菌丝扑向最近的活体——正在冷却池检修的李卫国！
“原来我们…都是徐福的髓锈…”小蓝在记忆漩涡中挣扎。
“咔嚓！”
现实中的碎裂声惊醒她。骊山巨人骸骨的眼窝彻底裂开！雅子的胸骨在蓝焰中化为粉尘，粉尘却未消散，反而凝成无数菌丝，顺着骸骨眼眶钻入！巨人骸骨下颚猛地张开，发出无声的咆哮——那口型赫然是林薇被钉在反应堆上最后的唇语： 灌髓！就是现在！
小蓝的盐晶手臂已与青铜锁链长在一起。她猛地将残存意识压入链环！
所有方壶应声炸裂！幽蓝的髓液不再是无主记忆，而是化作二十万道流光，顺着菌丝网络反向注入辐舟燃烧的龙骨！
嗡——
辐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整艘巨舰解体，每一片青铜、每一根盐晶、每一粒难民骨灰都化为利箭，沿着地脉火流射向巨人骸骨裂开的眼窝！
箭矢洪流撞进眼眶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福岛反应堆上，林薇被钉穿的身体骤然亮起。钚骨骼增殖出无数尖刺，刺尖喷出盐晶风暴——风暴中浮现小蓝的胎记烙印！风暴卷过之处，锶骨钉熔解，反应堆外壳爬满洁白的盐花。
骊山地底，巨人骸骨被髓液箭矢贯穿的头颅内，两股意识疯狂撕咬：
- 徐福残留的帝王意志嘶吼着要焚城祭天
- 菌丝网络汇聚的二十万亡魂哀鸣着要归墟沉眠
骸骨巨大的手掌还悬在半空，托着被骨锚锁链吊起的骊山基地。基地底部因重力撕裂，露出蜂窝般的结构——每个孔洞里都塞满人类颅骨，颅骨内嵌着闪烁的锶晶！
“归墟…”小蓝最后的意识在髓液中浮沉，“…不是海…”
巨人骸骨托举基地的指骨突然崩裂！
失去支撑的骊山基地如同陨石砸向海面。基地坠落的阴影下，辐舟解体后残留的青铜残片在海面组成巨大的箭头，直指深不见底的海沟——箭头中心，老矿工那条刻着 辐舟 的腿骨竖立如碑。
海沟深处传来吸力。
巨人骸骨、倾塌的基地、沸腾的蓝髓、漫天的盐晶…万物向着深渊坠落。小蓝在下沉中看见，徐福骸骨裂开的眼眶里，那两团厮杀的蓝焰终于熄灭，只剩半枚陶瓶碎片悬浮在黑暗中央。
碎片上映出终景：
盐滩上所有盛放的海盐花突然凋零。花瓣坠地凝成冰镜，镜中不是倒影，而是林薇在福岛反应堆上盐晶化的侧脸——她的嘴唇贴着冰面，呼出的水汽凝成一行新烙的秦篆，随海浪涌向深渊：
髓 裂 者 生
（下坠的骊山基地撞上海沟边缘，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那是当年沉没的童男女导航员，正撕开地壳迎接焚城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