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再见
短短一年半载，春意盎然的一众仙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屠杀，满山遍野的血水汇聚成了一摊溪流。
一道孤寂的影子站在山顶，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人疑似滴血的瞳孔中，看的人心里直发毛，萧絮垂下被血迹浸湿的沉甸甸的衣袖，平静地吐一口浊气，语气平缓道：
“本尊记得说过了，胆敢藏匿九处仙家的门派，本尊屠一山。”
“可惜了这一山的人……你们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此声不大，却能尽数传到站在山下赶来支援的一众仙师耳中。
汇聚的溪流从每一个人的脚尖流过，血红的半月映入每一个人的瞳孔中。
满身伤的一位小弟子跪在山下，朝身前各大门派的前辈，哭着求道：
“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本来还抱有帮忙心态的人在听到那句敲打的话后，瘆人的寒意从脚底猛的窜入心口，令人毛骨悚然，众人害怕地打起了退堂鼓。
晏执安气愤地剑指萧絮，道：
“魔尊！你如此草芥人命，你还是不是人！”
萧絮：“可惜，本尊不是人，本尊就是你们口中说的作恶多端的妖魔。”
萧絮瞬移至那小弟子身前，他往地上扔了一把刀，道：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本尊帮你。”
晏执安看到萧絮这般嚣张，在准备上前阻拦时，他拿剑的手被走来的明时按下。
明时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疯子，同时也将晏执安护在身后。
萧絮看到他迟迟不肯动手，一声叹息后，当着众人的面一刀割喉，随后光明正大地离开。
在经过明时身侧时，萧絮轻声道：
“若大长老还是不肯舍鱼妖的性命，明日遭此劫难的便是天穹宫……”
仙盟地牢内：
一处浅池中，海现出了鱼尾，粗壮的铁链缠绕在他的上半身，已经变得暗淡无光的鱼鳞露出水面。
有人打开了牢门，踏入浅池，朝池中的鱼妖走去时，水面被搅混。
海睁开了混浊的双眸，静静地望着一处，他看不清站在身前的人是谁。
月之气愤地掐着海的下巴，跨坐在海的身上，将他按在水中，手掌从他的耳边擦过，捶打在水面，喊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杀了我师兄还不够，还害寒春山险些被屠山！”
海不设防地被推倒在水中，耳边溅起的水花堵上他的耳朵，脑海中充斥着刺耳的耳鸣声。
月之：“你还我师兄，还我师姐！”
在一阵水花在冲击下，海失神道：
“对不起，害你伤心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道歉，但海总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
月之听到身下的道歉后，恍惚了一瞬，他这才看到这鱼妖的眼睛竟比水面还要混浊。
明时看到这一幕后，急忙跑上前将月之从海的身上拉开，阴沉着脸道：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出去！”
月之看到大长老来了后，就算心中再气愤，也只能离开。
明时看到海浑身都被水粘湿，他知道海如今不识物，但还是不忍地伸手捂在海的眼前。
“可能会有些疼……”
手臂划过阵阵湿润，寂静的水牢内，只剩下水滴滴落的声响。
海知道明时在做什么，他累了……累到不想反抗。
“没想到，最后会是你。”
“师父……”
海：“我疼……”
明时喂给海一颗浆果：“是甜的。”
海的眼眸渐渐清明，再睁眼间，窄小的水牢已经变成了广阔的天地。
他被绑在木架上，四周堆放着木堆，台下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彼此谈笑风生，好像台上的一切不过是再寻常的一幕。
纵使明时的眼中有难以压制的情绪，他只能垂下了眼，亲手点燃了木堆。
海一声不吭地合上了眼，被冲天的火光焚烧成灰烬，最后扬于天际。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萧絮还在静静地看着，在这一刻，他如同失了魂回到了魔族。
原本死气沉沉的紫金宫，在今日布满了红绸。
任凭外面的人如何拍门，萧絮都当不曾听见一般。
他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婚服，看着一身红装的玄之喻，开心到眼中笑出了泪花。
“师兄，我将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结发为誓，此生不渝，此情不渝。
“此生有你相伴，无憾无怨无悔。”
“师兄，我来殉你了……”
屋内火光肆起，外面的人将整个门框踹开，才得以进来。
火被扑灭，林霜将一心寻死的萧絮一把扯起，气的整个人面红耳赤，怒骂道：
“你这么做玄之喻在天之灵看到也不会安息的！”
萧絮心如死灰地推开林霜，崩溃地哭道：
“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师兄死了，魂也没了……我……我如今只想和师兄成亲，哪怕是阴婚，我也要和师兄在一起！”
情急之下，林霜抬起了手，清脆的响声镇住了所有人，萧絮也在这一掌下静了下来。
林霜揪住萧絮的衣领，道：
“你以为你就这样死了，死后便能看到玄之喻吗！错了！阴婚是要经过长辈，问过姻缘庙的，你这样就算是死了，也是无名无份！”
这一句话深深地扎入了萧絮的心中，他冷静了下来后，从怀中取出了珍藏的红线。
萧絮泪眼婆娑道：
“这是师兄曾给我牵的红线……”
他颤抖着手将其系在玄之喻的手腕，另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林霜刚才那一掌使了大力，他将被镇的生疼的手藏在身后。
萧絮将玄之喻背在身后，边往外面走边说道：
“月老祠……我要去月老祠。”
直到他们的身影渐远后，林霜这才伸出了通红的手心。
刚才那一幕看得冥幽简直是目瞪口呆，他钦佩道：
“你是真敢下手……”
林霜叹声道：“我要走了。”
冥幽：“你就这么走了？”
“嗯，希望他能看得开吧……”
林霜甩着手掌，小声抱怨道：
“真疼，手心都肿了，怎么他的脸不见红……”
……
萧絮一路背着玄之喻往桃源镇走去，那里有座月老祠。那时，师兄扮作游神，这根红线便是师兄亲手为自己系上的。
此时，正值暮春，桃源镇外遍布桃树，其中还掺着不少的梨花树。
萧絮一步一步地走进桃源镇内，街道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桃树和梨树。
一位年纪稍小的少年郎怀中抱着一堆糕点从一侧快速跑过，喊道：
“借过借过！”
少年郎一不小心撞到了萧絮背上的人，玄之喻的侧脸露了出来。
那少年郎站稳后，弯腰赔礼道：
“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