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不能伤害她分毫

柳月棠和太后都惊呆了,一朝天子,竟口出脏言。

殿内沉寂片刻,太后强自压抑着满腔怒气。

“皇帝,从前你因为昭妃顶撞哀家,如今你竟又因熙妃忤逆哀家,你这般行径,当真是要将孝道抛诸脑后吗?”

“古语有云,母慈方能子孝,母后既无舐犊之慈,反欲对儿臣之子痛下杀手,却还想儿臣恪守孝道?”萧衡话音如霜,字字如利剑出鞘,将多年积怨尽数剖开。

太后指尖死死捏着手中的佛珠,看着萧衡面色这一瞬,仿佛回到了恒儿死的那一年。

他问:“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天下从没有抛弃孩子的母亲,你既如此恨我,那从此以后,我母亲只有母后一人。”

他说的母后,自是温懿皇后。

当时她听到这句话时,心都碎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恨极了宋槿柔。

不管是先帝,还是萧衡,都爱极了宋槿柔。

柳月棠抚着腹部,红着眼看向太后:“太后,您已经杀死了那个活泼孝顺的儿子,难道……现在您还要再杀死您的孙子么?”

此话一出,萧衡和太后的心尖皆是狠狠一震。

萧衡蓦地红了眼眶,惊愕地看着柳月棠。

一时间,他几欲忘记了呼吸。

是啊,昔日的萧衡早已死去。

如今活下的,只是身披龙袍、心冷如铁的帝王。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具失了喜乐、没了魂灵的躯壳,在权力孤峰上茕茕孑立。

“你住口!”太后又气又急,声音沙哑。

“他们都是哀家的至亲!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她望着萧衡,缓缓道:“皇帝啊……从前的事,哀家的确有不对之处,但是熙妃腹中的孩子,那是哀家的亲孙子。”

她捂着胸口,浑浊的泪中晶莹闪烁:“哀家一把年纪了,不过是想看着子孙绕膝、共享天伦。熙妃腹中孩子乃是福星,钦天监的人说了,福星早产是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是母体会受损罢了。”

萧衡冷冷笑着摇头,眸中一片嘲讽和悲戚。

“你笑什么?”太后问。

萧衡扬唇:“儿臣笑,笑同一个计谋,母后竟能中计两次!”

太后一怔,旋即肃然道:“那不是计谋,那是天意,是天象!”

“母后!”萧衡双眼猩红逼视着太后。

“莫说朕最厌恶这所谓的天象!即便熙妃同腹中皇嗣真的相克,朕亦不会舍弃熙妃而保全皇嗣。”

柳月棠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衡。

太后错愕悲愤地摇着头:“皇帝!你疯了!”

“妃子不过是一个开枝散叶的工具罢了!”

“可熙妃她不是,母后!”最后几个字萧衡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

母子四目相视,一个惊怒,一个愤怒。

须臾,萧衡闭了闭眼,侧过头去不再看太后。

“罢了,朕同一个没有心的人说这些作甚!”

“母后你从未付出过真心,也从未得到过真心,自是不知这世间的真心何其珍贵。熙妃待儿子一片情深,儿臣已经辜负她良多,这一次,谁也不能再伤害她分毫。”

“即便是你,母后!也不行。”他深深逼视着太后泛红的双眼,语中带着帝王不容置喙的威压。

太后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地脚下一个踉跄,祝嬷嬷及时扶住了她。

“好!好!很好!”

“皇帝既连亲生孩子都不在乎,哀家还能说什么!哀家不管了,哀家再也不管了!”

她气得胸口连连起伏,双腿发软地往主座上去。

祝嬷嬷替太后顺着气,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柔声劝慰:“太后,您当心身子。”

“皇上最看重皇家血脉,方才那些是气话,此次之事你便不用忧心了,由皇上来决断。”

太后缓缓喘着粗气,她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若自己再执意让熙妃喝下催产药,只怕皇帝是要吃了自己。

或许真如那法师所言,她与萧衡之间,虽有血缘,却无亲缘,命盘相斥,终是宿敌。

每每唯有凡事顺着他,按着他的心意,母子之间方才会稍稍亲近一些。

此时,宫人在门口扬声道:“皇上,各宫娘娘皆已齐聚在外,是否要现在宣进来。”

萧衡广袖一挥,袍角扫过宝座:“宣!”

众妃怯怯而进,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熙妃娘娘请安。”

萧衡并不叫起,目光森然落在后面的褚栖迟身上,缓缓启口:“褚栖迟!”

褚栖迟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明鉴!微臣所言皆是天象示警!”

萧衡冷笑,“天象是么?那你不妨算算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他已拔出腰间玉柄匕首,直直往褚栖迟射去。

褚栖迟肝胆俱裂,瞪大了双眼,就在以为那匕首要了解自己性命之时,发冠哐当一响,随着匕首一起坠地。

他魂都吓得没了,僵在原地。

“啊……”妃嫔中,一胆小的秦宝林吓得惊呼,失态瘫坐在地。

萧衡冷冷一瞥:“御前失仪,拉下去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身。”

言罢,他看向众妃中的容悦。

容悦昨日在寿康宫外足足跪到了天黑,所以屈下去的双腿早已酸软发颤。

“容嫔你腿有伤,且先起来。”

众妃这才明白过来,皇上方才罚秦采女的话,是太后昨日对容嫔说的。

而现下皇上又让容嫔起身,无疑是因为昨日容嫔替熙妃求了情。

而她们没有求情的,自是不配起身。

明嫔抬眼打量着太后,只见其脸色难看的捻着佛珠,似是在念经。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同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