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全军覆没

楚国水师近距离目睹了襄阳的惨状后,无一不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任谁也没能想到,才过了短短半月的时间,原先这座南北冲要的坚城,竟已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夯土筑成的城墙表面布满坑洼,大的弹坑足有丈余宽,深达数尺,小的也有碗口大小,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整面墙体。炮弹砸落处,夯土崩裂,边缘焦黑翻卷,像是被烧红的铁锤硬生生凿出来的。

城墙上的垛口大半被轰塌,残存的几段女墙歪歪斜斜地立着,砖石碎屑和断裂的木梁从缺口处支棱出来。

沈潺身旁的校尉最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越想便越是后怕,甚至连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将军,以我朝抛石机的技术,可做不到从樊城将石弹抛到襄阳来,更别说是造成如此巨大的弹坑了……若樊城内的齐军已有如此技术,那恐怕咱们现在就已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了!可……”

被那校尉这么一点,沈潺也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诡异之处,以他的认知来看,若自己此行是打了陈蒨一个出其不意的话,那樊城上的齐军理应一早就该发起反击了。

可现下樊城的城头上却是静的出奇,不光没有任何战船出港拦截,甚至就连先前对襄阳的轮番打击也逐渐停歇了。

“不好……有埋伏!”虽然沈潺不知陈蒨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从军三十余年的经验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能前进了……后撤!快!退回夏口去!”

沈潺这番话才刚刚说完,两艘铁甲舰,在数十艘蒙冲、斗舰的掩护下,缓缓从樊城的护城河中驶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坏了……”

江雾弥漫,颍川一号与颍川二号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那是什么……是船吗?”

沈潺顿感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直冲头皮。他看见铁甲舰侧舷的炮窗缓缓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在机械转动声中调整角度,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过刹那间,便已侵袭了他的全身。

“放箭!快放箭!还有抛石机……快动用一切船上可用的武器,不要让它们靠过来!”

箭矢如雨,石块似雹,划破空气呼啸而过,却只在铁甲上溅起一片叮当脆响,徒劳地坠落。

楚军那挠痒痒般的攻势才刚刚结束,远处就亮起了一连串橘红色的火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第一轮炮弹已经呼啸而至。

三艘楚军蒙冲在冲天水柱间剧烈摇晃,其中一艘的船楼更是被直接命中,木屑与残肢在刺眼的火光中四散飞溅。

“仙法!这是仙法!大齐早有传言,陈蒨乃天帝之后,我们触犯了天神,死定了!”

这一声高呼,不知从何处传来,但它却如一发打在众人精神上的炮弹般,将本就不高的楚军士气给彻底推向了谷底。

一时间,各艘楚军战船上的士卒,竟有近半数的人,争相选择投水南遁。

“传令!”沈潺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中,试图靠着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将所有能找到的易燃物,全都搬到最前方的赤马上,用火攻来掩护剩下的战船,依次向南撤去!”

他话音刚落,第二轮炮击便已接踵而至。这次齐军调整了角度,炮弹呈扇形覆盖了楚军舰队中央。

一艘楼船被拦腰击中,沉重的橡木龙骨发出令人头疼的断裂声,缓缓倾覆时掀起的漩涡将周围几艘小船一并吞噬。

沈潺所在的楼船也被此次炮击所波及,半边船身都燃起了冲天的大火,近千名楚军直接葬身火海。

高温将血肉熔铸成一体,在甲板上堆叠成扭曲的人肉山丘。断裂的骨骼与焦黑的皮肉黏连在一起,随着半截船身缓缓沉入江底,在浑浊的江水中泛起一串暗红色的血沫。

沈潺的左臂被跳弹削去半截,就连森白的骨茬都裸露在外。他的副将蹲下身子,试图用手堵住伤口,却只是徒劳而已。

“沈将军……坚持住!末将这就……”

他口中的安慰之词还未全数讲完,一发榴弹便精准命中。爆炸的火光中,血肉之躯瞬间化作漫天血雨,只余甲板上一滩模糊的血肉,再难辨别二人的身份。

而在樊城之上,震天的战鼓声猛地响起,站在最前面的陈蒨,在此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楚军水师大喝道:

“全军出击,给寡人尽歼来犯之敌!”

只有不到一半的楚军战船,借着顺流而下之势,暂且逃出了两艘铁甲舰的攻击范围。

就在残存的楚舰即将逃出生天之际,一声震天巨响撕裂江面。领航的蒙冲战船在刺目火光中瞬间解体,燃烧的碎片如陨星般砸向后续舰船。冲击波横扫江面,将最后一丝希望也碾得粉碎。

本就群龙无首的残兵败将们,在此刻被深深的绝望所包裹,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几艘慌不择路的战船发疯似的继续南逃,船桨拍打出凌乱的水花。

领头的楼船突然剧烈一震,船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整艘船像是被江底巨兽咬住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断成两截。

另一艘楼船上的士卒被这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手忙脚乱地抛下船锚,战船在江心打横停下。

可这反而成了追来的两艘铁甲舰上,炮手的最佳靶子。一发炮弹呼啸而来,直接将停泊的楼船轰入江底。

汉水一役,楚国的荆州水师几乎遭遇灭顶之灾。战死者逾万,浮尸蔽江,被俘者千余,尽数沦为苦役。

八十余艘战船或沉于炮火,或毁于水雷,余者皆入齐军囊中。江面上漂浮的旌旗、甲胄与残肢,在夕阳映照下构成一幅凄厉的画卷。

陈蒨立于铁甲舰首,冷眼注视着这场屠杀的收尾,此次所来浑水摸鱼的楚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水性好的老兵,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游出了齐军的包围圈,将那如瘟疫般的恐惧,一同带回了夏口,并蔓延到了楚国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