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双宫喋血

兴庆宫的宁静被彻底撕碎!浓烟混合着血腥味,在雕梁画栋的宫苑间弥漫。昔日丝竹悦耳的亭台楼阁,此刻成了修罗杀场!

“杀——!挡我者死——!!”东宫卫队副统领陈玄礼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响彻宫道。他身披明光铠,手中横刀早已被鲜血染红,刀锋崩裂出数道缺口,脸上溅满血污,状若疯魔。他身后,数百名同样杀红了眼的东宫卫率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芳林苑最后一道防线——由数十名玄衣卫和部分内侍拼死把守的月华门!

“顶住!为殿下而战——!”玄衣卫统领影七的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刮擦铁器。他手中的狭长横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精准地格开一支射来的弩箭,反手一刀削飞了一名冲在最前的东宫士兵半个脑袋!红白之物瞬间喷溅!他身边的玄衣卫和内侍,个个带伤,人人浴血,依托着宫门、廊柱、假山,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抵抗!不断有人倒下,防线在疯狂的冲击下不断收缩、崩溃!

陈玄礼看准一个玄衣卫被两名士兵缠住的空隙,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一脚踹开挡路的尸体,合身扑上!手中卷刃的横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不顾一切地劈向影七的脖颈!

影七刚刚格开侧面袭来的攻击,猝不及防!眼看那带着死亡气息的刀锋就要斩中咽喉!

“当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一柄沉重的障刀如同怒龙出海,后发先至,狠狠劈在陈玄礼的横刀之上!巨大的力量震得陈玄礼手臂发麻,虎口崩裂,横刀差点脱手!他踉跄后退,惊怒交加地望去!

只见偏殿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拄着障刀,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硝烟血火之中!正是本应重伤垂危的李晟!他上身只缠着被血浸透的绷带,脸色蜡黄如金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滚落,背部和右肩的伤口显然在剧烈的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正透过绷带迅速渗出、蔓延!但他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寒冰,死死锁定在陈玄礼身上!充满了刻骨的杀意和不屈的意志!

“李晟?!你…你竟然还能动?!”陈玄礼又惊又怒,如同见了鬼!他明明收到密报,李晟身中奇毒“破风锥”,肩胛碎裂,毒入肺腑,太医都束手无策,绝对活不过今夜!

“陈玄礼…你这…乱臣贼子!”李晟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撕裂般的剧痛。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握紧障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想…想进此门…除非…踏过李某的…尸体!”

“找死!”陈玄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被更浓的凶戾取代!他深知李晟已是强弩之末!此刻不杀,后患无穷!“放箭!射死他!”

数支弩箭如同毒蛇,瞬间射向摇摇欲坠的李晟!

李晟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一旋!沉重的障刀舞动起来,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幕!

“叮叮当当!”大部分弩箭被磕飞!但一支刁钻的弩箭狠狠钉入了他毫无防护的左大腿!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晃,单膝跪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李将军——!”影七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更多的东宫士兵死死缠住!

陈玄礼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步步逼向单膝跪地、拄刀喘息的李晟!“李晟!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殿下才是天命所归!上官婉儿一介女流,牝鸡司晨,祸乱朝纲!你何苦为她陪葬?!”

李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玄礼,嘴角却扯出一个带着无尽嘲讽和轻蔑的弧度:“太子?天命?呵…李某…只知…忠君…报国!殿下…代天子守国门…身先士卒…血战不退…这才是…天命!尔等…趁乱逼宫…屠戮袍泽…与…与城外蛮夷何异?!也配…谈天命?!”

“冥顽不灵!那你就去死吧——!”陈玄礼被彻底激怒,眼中杀机爆射!他不再废话,手中横刀化作一道寒光,狠狠劈向李晟的头颅!势如雷霆!

李晟瞳孔骤缩!他右肩重伤,左腿中箭,根本无法闪避!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意志瞬间爆发!他猛地将手中障刀向上斜撩!同时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后仰倒!

“铛——!!”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陈玄礼势大力沉的一刀,狠狠劈在李晟斜撩的障刀之上!巨大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李晟只觉得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本就崩裂的虎口彻底撕裂!障刀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远处的石阶上!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重伤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重重摔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偏殿厚重的门框上!背部和右肩的伤口受到猛烈撞击,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黑,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李将军——!!”影七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眼睁睁看着李晟如同破麻袋般摔落,生死不知!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状若疯魔,不顾一切地挥舞横刀,想要冲过去,却被更多的刀枪逼退!

陈玄礼看着倒地不起的李晟,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狞笑:“废物!拖下去!给老子剁了喂狗!”他不再理会,目光投向洞开的偏殿大门,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狂热的光芒!上官婉儿!玉玺!就在里面!

“冲进去!抓住上官婉儿——!!”陈玄礼的咆哮如同胜利的号角!

失去了李晟这最后的屏障,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崩溃!残存的玄衣卫和内侍在绝对优势的敌人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淹没!刀光闪烁,惨叫连连!

陈玄礼一马当先,带着亲卫,踏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狂笑着冲进了芳林苑偏殿!

殿内,暖香早已被浓烈的血腥味取代。炭盆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满地狼藉的棋子、翻倒的矮几、以及…那滩属于李晟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搜!给老子仔细搜!连根针都别放过!”陈玄礼厉声下令,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上官婉儿不在?跑了?不可能!宫门已被封锁!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殿内通往内室的珠帘!珠帘微微晃动着…

“在里面!”陈玄礼眼中凶光一闪,带着几名亲卫,猛地掀开珠帘,冲了进去!

内室陈设雅致,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扇对着后苑的雕花木窗,敞开着!寒风裹挟着雪沫和远处的喊杀声灌入!

“妈的!跳窗跑了!”陈玄礼冲到窗边,只见窗外是陡峭的假山和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后苑园林!几行新鲜的、带着血迹的脚印,踉跄着消失在假山乱石深处!脚印旁,还遗落着一支镶嵌明珠、沾着血迹的短匕——正是婉儿从不离身的那柄御赐短匕!

“追!她受了伤!跑不远!给老子抓活的!”陈玄礼抓起那柄短匕,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转身,对着殿外狂吼:“传令!封锁整个后苑!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上官婉儿给老子挖出来——!!”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着荒丘上嶙峋的乱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数十骑玄甲重骑如同冰冷的钢铁雕塑,沉默地围成一个铁桶般的阵势。马槊低垂,槊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死死锁定着阵中那片被血染红的区域。

苏定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乱石堆旁,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手中那柄丈八马槊的槊尖,依旧稳稳地点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箭手咽喉之上,冰冷的锋刃紧贴着皮肤。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寒冰般的目光死死盯着箭手锁骨下方那个“玄鹰踏鬼”的烙印。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箭手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一名玄甲亲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沾水的粗布,上前想要擦拭箭手脸上的血污和伪装油彩。苏定方微微颔首。

冰冷的布巾触碰到皮肤,昏迷中的箭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亲卫的动作很轻,但很坚决。一层层沾着泥土和血痂的伪装被擦去,露出了

这张脸大约二十多岁,肤色是长期风餐露宿的麦色,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紧抿。即使此刻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依旧能看出原本的清秀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书卷气。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右眼角下方,一道寸许长、早已愈合的旧疤,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平添了几分狠厉。

这张脸…太年轻了!年轻得不像一个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冷血箭手!更不像一个该背负着“玄甲破阵”暗部烙印的死士!

然而,当这张年轻脸庞完全展露在苏定方面前时,这位见惯生死、心如铁石的老将,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布满刀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这张脸…这张脸虽然因岁月和风霜改变了许多,但那眉宇间的轮廓…那紧抿的嘴角…尤其是右眼角下那道疤…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时光如同倒流的潮水,瞬间将苏定方拉回了十三年前的长安!拉回了那个血火交织的夜晚!拉回了那个…让他背负了半生污名和痛楚的惊天巨案!

“是…是你?!”苏定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战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盯着那张年轻的脸,目光如同锋利的刻刀,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肤都重新审视一遍!“李…李…药师的…幼子…李…怀玉?!”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荒丘上炸响!周围的玄甲骑士,虽然依旧沉默如山,但紧握马槊的手都猛地一紧!李药师?!卫国公李靖?!他的幼子?!不是十三年前那场惊天大案中,随同苏帅一起“叛逃”并“葬身火海”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成了刺杀监国公主和苏帅的冷血箭手?!

巨大的震惊和无数未解的谜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定方!他猛地抬头,望向金光门方向,那里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惨烈了!长安…婉儿…还有眼前这个牵扯着惊天秘辛的李怀玉…

“带他走!”苏定方猛地收回马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小心他的伤!别让他死了!送回鹰嘴堡!严加看管!没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必须立刻赶回主战场!长安的危局刻不容缓!而这个李怀玉…他身上隐藏的秘密,或许比整个长安的危局还要重要!

“得令!”亲卫立刻上前,小心地将昏死的箭手抬起,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苏定方不再停留,猛地翻身上马!马槊直指金光门方向,那沉寂了十三载的铁血杀伐之气再次冲天而起!

“玄甲破阵——!随老夫——!碾碎回纥疯狗——解长安之围——!!”

铁流滚滚,再次杀向血火炼狱!

刺骨的寒气如同千万根细针,无孔不入地钻进骨髓。冰窖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硫磺味和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冰晶与铁锈的气息。巨大的玄冰心早已在李琰胸膛上彻底融化,只剩下最后一汪冰水,浸润着他苍白皮肤上狰狞的伤口。

李琰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左手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已被苏烈用撕下的衣襟紧紧包扎,但依旧有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在冰冷的冰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失血过多加上脏腑重创,让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

冰台旁,宇文霜裹在厚重的皮袄里,身体依旧冰冷僵硬。但仔细看去,那灰败如金纸的小脸上,死气的灰金似乎淡去了一丝。深紫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在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氧气。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那被李琰鲜血浸润过的唇边,原本深紫发黑的颜色,竟也褪去了一丝,透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淡粉!

苏烈跪在两人之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边用沾了雪水的布巾不断擦拭李琰滚烫的额头,一边又紧张地探着宇文霜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鼻息。巨大的焦虑和恐惧如同两只大手,狠狠撕扯着他的心。

“贵人…霜丫头…你们可千万要撑住啊…叔父…叔父马上就回来了…”苏烈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敢想象,如果叔父回来看到陛下和霜丫头任何一个出事…

就在这时!

冰台上,李琰那搭在冰面的右手食指,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被包扎的左手手腕处,因挣扎和失血而渗出的温热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身下那冰冷的、万年不化的玄冰台面上!

“滴答…滴答…”

殷红的帝王之血,如同滚烫的朱砂,落在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的玄冰之上。

奇迹…发生了!

那滚烫的鲜血并未立刻冻结,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光滑冰冷的冰面上迅速晕染开来!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深邃幽蓝的玄冰内部,竟随着鲜血的滴落和晕染,浮现出丝丝缕缕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赤金色纹路!

那纹路极其玄奥复杂,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它们随着鲜血的晕染而缓缓延伸、交织,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暖柔和的光芒!光芒笼罩之处,冰窖内刺骨的寒意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这诡异而瑰丽的一幕,看得苏烈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赤金色纹路浮现、微弱光芒笼罩冰台的瞬间!

“嗯…”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突然从宇文霜口中发出!

苏烈浑身剧震,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宇文霜那紧闭的眼皮,开始极其艰难地、如同之前李琰那般…颤动起来!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抗拒着沉重的冰封!

她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随着眼皮的颤动簌簌落下。那微弱的气息…似乎…似乎变得明显了一丝丝?!

“霜丫头?!”苏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他扑到宇文霜身边,手指再次颤抖着探向她的鼻下——虽然依旧微弱冰凉,但那拂过指尖的气流…真的…真的比之前强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

“报——!!”冰窖入口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留守鹰嘴堡的哨兵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

“少将军!不好了!吐蕃…吐蕃大军!论莽罗支的三万铁骑…从西面山谷杀出来了!距离鹰嘴堡…不足十里——!!”

震天的厮杀声如同永无止息的怒海狂涛,狠狠冲刷着金光门高大的城墙。城下,回纥人的尸体堆积如山,粘稠的血浆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丝丝白气。羽林军的箭矢已近枯竭,滚木礌石早已耗尽,将士们完全靠着血肉之躯和顽强的意志,用刀枪、用牙齿、用身体,死死堵在每一个垛口!上官婉儿那身浴血的明光铠,如同定海神针,屹立在城头最险要处,激励着每一个濒临崩溃的守军!

城下,磨延啜的复仇怒火在巨大的伤亡下并未熄灭,反而如同被浇了油的烈焰,燃烧得更加疯狂!他亲自挥舞着金狼弯刀,砍杀着畏缩不前的士兵,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上!都给老子上!踏平此城!用唐人的血祭奠云儿——!”

就在这攻守双方都濒临极限、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之时!

“呜——呜——呜——!!”

一阵苍凉雄浑、带着金戈铁马杀伐之气的号角声,如同惊雷般再次撕裂战场上空!这一次,是从鹰嘴崖方向传来!

紧接着!

“轰隆隆——!!”

沉闷如雷、整齐划一的铁蹄声,如同天边的滚雷迅速逼近!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震撼!

苏定方!是苏帅带着玄甲破阵杀回来了!

城头上,王猛和所有守军精神大振!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只见那片移动的黑色钢铁丛林,在苏定方那面残破“苏”字大旗的引领下,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黑色巨斧,再次狠狠劈入了回纥大军混乱的后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直插磨延啜中军!

“苏定方——!!”磨延啜猛地回头,看着那支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杀来的玄甲铁流,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他不得不分兵去抵挡侧翼这致命的威胁!回纥人本就疯狂的攻势,瞬间为之一滞!城头上的压力骤减!

就在这金光门攻防战因苏定方的再次突入而出现微妙转机之时!

异变再生!

“呜——呜——呜——!!!”

第三阵截然不同的号角声,如同闷雷般从长安城西更远处的晨雾中滚滚而来!这号角声更加低沉、雄浑,带着高原特有的苍茫和…冰冷的杀意!

大地在更加剧烈地颤抖!仿佛整片平原都在呻吟!

铅灰色的晨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撕开!一片更加庞大、更加厚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乌云”,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威势,从地平线上滚滚而来!那是吐蕃大将论莽罗支亲率的三万主力铁骑!他们终于不再等待,抓住了这长安城防最虚弱、回纥与唐军玄甲三方绞杀成一团的绝佳时机,发动了总攻!

巨大的雪豹图腾黑色大纛(dào)在风中狂舞,如同死神的旗帜!人马俱披锁子甲的吐蕃重骑,放平了丈余长的破甲槊,组成了如同钢铁城墙般的密集锋矢阵!后排的骑射手抽出硬弓,冰冷的箭簇在晨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整个军阵如同一柄淬了剧毒、沉重无比的黑色巨锤,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砸向绞肉机般的战场核心——目标直指金光门!也指向了…正在回纥军阵中左冲右突的苏定方玄甲铁骑!

三股巨大的战争洪流——疯狂复仇的回纥轻骑、浴血死守的唐军、沉默杀戮的玄甲破阵、以及这最后加入的、蓄势已久的吐蕃重装铁骑——即将在长安城西这片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轰然相撞!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天地色变的瞬间!

在吐蕃大军侧后方,那片被所有人忽略的、靠近泾阳河道的低洼地带!

一面巨大的、用整张雪白狼皮缝制、绣着狰狞金色狼头图腾的大纛(dào),如同从地狱深渊升起的复仇之旗,猛地竖了起来!迎风猎猎招展!

紧接着!

“呜嗷——!!”如同群狼啸月般的嚎叫声撕裂长空!无数身披皮甲、挥舞着雪亮弯刀的回纥骑兵,如同疯狂的狼群,从河道的芦苇荡和残雪覆盖的洼地中狂涌而出!他们没有冲向长安,而是…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向了吐蕃大军毫无防备的——后腰!

为首一员大将,紫貂皮大氅在风中狂舞,虬髯戟张的脸上,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清醒和毁灭一切的复仇烈焰!他手中的金狼弯刀,狠狠指向论莽罗支那面巨大的雪豹大纛!

“吐蕃——狗贼——!偿我云儿命来——!!!”

磨延啜!他竟然放弃了攻打长安,如同幽灵般绕到了吐蕃大军背后!带着他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复仇之师,发起了决死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