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听闻姬秋霜的调侃，顾归绷紧的肩线终于松懈。
这语气，师傅她算是满意的吧？
这般想着，他的唇角重新扬起一抹明朗的弧度，可还未等他开口，忽听得姬秋霜沉声唤道：
“顾归。”
(°ー°〃)
“嗯？”
他绸带下的眉梢微动，笑容骤然僵硬，嘴角还不自觉地抽了抽。
不仅是他，不远处的洛姨闻言也倏地一颤，蹙眉望向姬秋霜。
嘶——不知怎么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转瞬之间，姬秋霜已闪身到顾归跟前，掌心重重按在顾归肩头。
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顾归心头一惊，指尖下意识扣住琴弦，发出声颤动的轻鸣。
“师，师傅……怎，怎么了？”
他喉结滚动，嗓音里裹着几分迟疑。
姬秋霜广袖翻飞，眸中灼灼光华几乎要穿透那层玄色绸带，开口时连尾音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凌厉：
“现在！立刻！马上！和我回瑶氵……唔！！”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倏忽掠至。
洛姨指尖挟着风息，刹那捂住姬秋霜的朱唇，力道大得将她后半句话硬生生截断。
“你疯了？！”洛姨将姬秋霜拽到远处才松开手，看向她的目光显得无奈。
“你想当着那丫头的面把人带走？”
说着，余光瞥向不远处瞠目结舌的云悠悠，少女杏眸圆睁，正诧异地望向这边。
然而这怔愣不过转瞬即逝，云悠悠迅速敛回心神，迈步小跑到顾归身侧。
她将手轻轻按在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心口，仰头时杏眸里漾着未散的忧心：
“方才你师傅说要带你去何处？”
顾归下意识摇头，玄色绸带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我也不知道…除了青禾邑，我从未去过别处……”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
方才被按过的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师傅掌心的温度。
至于云悠悠也跟着垂下眼眸，没再出声。
姬秋霜眸中寒芒微敛，指尖轻轻拂过被捂得发疼的唇瓣，声音里带着几分幽怨：
“顾归琴艺造诣很高，或许可以借此……”
洛姨摆手打断她：“有什么可着急的。”
“什么话？！修炼能早一天是一天，大不了把俩人一起绑回去！”
洛姨：(°ー°〃)
“你是想让那丫头随你回去后被认出来？”
“我会怕这不成？！”姬秋霜突然欺身上前，衣袂翻涌。
“本座既敢带人走，自然有法子叫那群老东西睁眼如盲！”
“……”洛姨额角青筋直跳，一把扣住她手腕。“听我的，再等等……”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片刻僵持的时间，晨风徐过。
云悠悠抬眸时，正看见洛姨从容地拂了拂衣袖，神色如常地朝着这边走来。
而姬秋霜则落后半步，薄唇紧抿，看上去有些气愤，连发间玉簪都歪斜了几分。
“师傅……”
顾归自然也听见动静，抬手脑袋，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琴弦，颤音泄露了他的不安。
姬秋霜突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五指深深陷入青丝间。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袖中凝聚的灵力倏然消散：“罢了。”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此事容后再议。”
洛姨闻言挑眉，温和笑了笑，抬手替姬秋霜扶正了摇摇欲坠的玉簪。
姬秋霜身形猛然一滞，眸光赫然转向身侧的人儿。
只见对方施施然摊开双手，唇角还噙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
俨然一副“我这是在帮你”的神情，你可别不领情。
她眼底的寒芒几经明灭，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多事。”
说罢便拂袖转身，衣袂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正欲离去，忽地回想起什么，转身看向顾归跟前的乌玉古琴，差点儿把这玩意儿忘了。
姬秋霜抬起指尖，掐诀就要收琴。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琴身刚悬起来，却在收回的时候骤然凝滞。
反倒是顾归身形一阵踉跄，他满头黑线，幽幽说道：“你们……拽我袖子干嘛？”
放眼望去，那乌玉古琴束着的流苏无风自动。
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着顾归的袖子将人拽了个趔趄。
姬秋霜掐诀的手僵在半空，向来清冷的眸中罕见地泛起涟漪。
只见古琴通体流转着幽蓝光晕，弦音顿时泄出几分委屈似的颤鸣，那模样……
是在抗拒？！
这一幕落在洛姨眼里，到底是忍俊不禁地抬手掩唇，眼尾漾起促狭的纹路：
“你这琴似乎更喜欢你的小徒弟呢~”
姬秋霜：(°ー°〃)
这没良心的，回去再收拾你。
“琤——”
心中叨叨，扬袖一挥，那乌玉古琴刹那消失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回去了。”姬秋霜轻哼着，迈步就朝着山下走。
洛姨自是跟上，同时不忘提醒两人一句：“你们也快些回去，最好煮些姜汤，当心着凉。”
顾归低低应了声，耳畔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融在晨风当中。
他这才撑着站起身，裤脚早已被露水浸得透湿，凉意顺着胫骨攀上来。
也难怪洛姨会这么说。
没有磨叽，他侧首转向云悠悠的方向，绸带下的眉梢微微舒展：“走了，回家。”
云悠悠回过神，抿了抿樱唇，想说的话哽在咽喉，最终……也只是应了声“嗯”。
顾归起初并未察觉异样，牵着她的手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可渐渐的，可直至山间小径走到尽头，身后竟始终未闻那丫头惯常的絮叨——这实在反常。
顾归忽然驻足：“悠悠？”
云悠悠刹住脚时绣鞋碾碎了几片落叶。
她垂首盯着鞋尖，半晌才闷声说道：“你方才…当真不知你师傅说要带你去何处？”
说着，偏又用脚尖将落叶残骸碾得更碎些，像是要把什么情绪也一并踩进土里。
“不知道啊，怎么了？”
少女忽地仰起脸，杏眸里带着未散的水光，尾音颤得厉害：
“顾归你应该不会丢下我，偷偷和你师傅走了吧？”
顾归：“？？？”
这丫头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