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畜生不如
“嘶~~”
夜深人静，屋内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
顾归坐在床沿，眉头微微蹙起，额角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垂着受伤的手臂，衣袖早已卷起，露出小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淤青，在烛光下泛着骇人的紫红色。
顾归看不见还好，云悠悠却是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
少女在他身前俯身，指尖蘸了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处。
她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他，可药膏刚接触到皮肤——
顾归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肌肉本能得绷紧。
“你轻点儿，疼。”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几分隐忍的沙哑。
“啊？对，对不起！”
云悠悠慌乱瞬间，却见着顾归曲唇，无奈一笑：“倒也不至于道歉……”
她没有说话，手中动作放得更轻，指尖如羽毛般轻轻拂过，将药膏点点晕开。
半晌过后——
总算是将这创伤药擦好，才好受许多。
屋内静默片刻，只听得油灯芯子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云悠悠忽然开口，嗓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今日那几人……经常欺负你吗？”
顾归闻言一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纱布边缘。
他本想含混过去，可少女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脸上——
尽管他看不见，却仍能感受到那股执拗的灼热。
最终他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在邑里讨生活，鱼龙混杂的，有这种人倒也不稀奇。”
还没等云悠悠开口，顾归蓦地一颤，又补了句：“明天……你还是待在家吧。”
“桂花糕、蜜钱果子我给你带回来。”
“不……”云悠悠答得干脆，五指倏地收拢，捏拳的指节微微泛白。
她缓缓地抬起眼眸，而后轻启朱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以后不会了~”
夜风忽地撞开窗缝，油灯猛地晃了晃。
顾归在明灭的光影里“望”向她，竟是忘记自已出言的话语。
烛火熄灭，窗外落雪又开始簌簌下起来。
顾归躺在床榻上，无意识地向着厢房的方向侧首，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丫头道出的那句：“以后不会了”
这话到底是何意思？他不明白……
甚至不知晓今日王二狗究竟是为何退走。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边缘，思绪翻涌，却始终抓不住关键。
顾归呼吸微滞，最终只是闭了闭眼，将脸埋进枕头里。
“罢了……”
索性直接放空脑袋，沉沉睡去。
而一墙之隔的厢房内。
云悠悠抱膝坐在床上，似是觉得有些闷，将身侧窗户推开，指尖轻轻拨弄着窗棂上堆积的薄雪。
月光透过窗纸，在她红润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云悠悠的指尖微微一顿，缕缕血红色的气息如活物般缠绕在她的指节上，时而收缩，时而舒展。
她盯着那抹猩红，杏眸中闪过茫然之色。
这是什么？
明明没有任何记忆，可指尖翻涌的力量却熟悉得可怕——
就像是融于身体本能，只需一念，便能轻易操控。
“……好奇怪。”
沉闷间，少女忽地回想起顾归弹琴时周遭萦绕的碎碎星子，许是同样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唔，嗯？！那岂不是？！”
画面一转，云悠悠轻手轻脚得推开厢房门，赤足踩在沁凉的地板上。
月光透过窗棂，显现出她指尖凝出的缕缕血雾。
“若是同种东西的话，那说不定也能疗伤呢~”
少女这般想着，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挑动，暗红色魔气如薄纱般覆盖上顾归的耳廓。
以确保他不会因细微的动静惊醒。
足尖点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纤细的身影闪动，像是只轻盈的猫儿，悄无声息地靠近床榻。
云悠悠盯着那双手，心跳莫名加快几分。
不过很快就晃了晃小脑袋，将无关的念想给丢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悬在他的手背上空：“试试看吧。”
少女心底说着，抿了抿樱唇，指尖轻颤——
魔气自其掌心渗出，如丝线般缓缓缠绕上顾归的手臂。
魔气触碰到淤青的刹那，顾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云悠悠屏住呼吸，专注地控制着魔气的流动，让它们一点点渗入伤处。
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紫红的肿胀逐渐恢复成正常的肤色。
“真的有用！”
她眸中闪过欣喜之色，却又强行让自已镇定下来。
淤青彻底褪去，云悠悠才松了口气，指尖的血雾悄然消散。
紧接着，她瞥了眼床上安详睡着的人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顾归紧闭的眸子上——
如果……能治好他的眼睛呢？
此刻，小丫头捏着粉白拳头，下定决心。
【叮！视力修复进程+0.1%，+0.1%……】
夜风轻叩窗棂，红芒在屋内摇曳着最后一抹微光。
从开始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悠悠的视线还悬在顾归眼睫上方，红芒却随着她逐渐沉重的呼吸缓缓收拢。
少女的意识渐渐模糊，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去，最终伏在床榻边缘。
青丝如瀑散开，与顾归垂落对的袖角交叠，而她所呢喃的最后一句话音仍在屋内环绕：
“嗷呜~好困啊…”
……
“咚咚咚！！！”
次日清晨，顾归是被院子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给唤醒的，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
大清早的谁啊？！
顾归撑起身时，指尖忽然触到一抹温软。
他怔了怔，下意识收拢掌心——
嘶~这触感，是那丫头没错了，可她怎的会在这儿？！
没睡醒，肯定是自已没睡醒！额头渗着冷汗，如此想着就要重新盖上被子入睡。
可门外的人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见久久没人来开门，竟直接将大门“砰”地推开。
来人正是楚山！
“顾归！出大事啦！！！”
大喊声传来，楚山面上尽是骇然，满脑子都是王二狗那扭曲变形的尸体。
开门瞬间，晨光斜斜地刺进屋内，将床榻边的景象照得纤毫毕现——
顾归半撑着身子僵在床上，掌心还虚虚覆在云悠悠散开的青丝上。
而少女正侧跪在床沿，脸颊贴着交叠的手臂，呼吸平缓，显然睡得正熟。
楚山：“？？？”
“我靠！顾归我竟是没看出来你这般，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顾归：“？？？”
不是，我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