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母信物,承王也有云纹镯

洛紫昙登上御用马车时,夜澈已经高坐马鞍。

只是,方向却与她背道而驰。

她忍不住出声,“本宫的头还疼着,承王殿下不送本宫回去?”

夜澈居高临下睨她,“本王又不是太医。”

洛紫昙一噎,下意识皱眉,“可是父皇不是说……”

“本王会自行向陛下请罪。”

话落,夜澈朝黑羽卫扬手,“送公主回宫!”

洛紫昙还没回过神,座下车轱辘便动起来,差点没能坐稳。

再回神,夜澈和逐风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洛紫昙咬着牙生闷气。

若能让承王亲自护送,那该多大的脸面啊。

“该死的洛桃夭!”

她狠狠一拍窗柩,自然而然将今日的变数,都归咎在洛桃夭身上。

入夜,这场雪越下越起劲。

顶着风雪,逐风紧跟夜澈,来到一座幽静别苑。

进了寝间,夜澈拍去身上铺洒的雪花,就听逐风道,“王爷先歇着,属下这就去请阮神医过来施针。”

他一愣,“不必。”

逐风诧然,“王爷急着回来,属下以为……”

夜澈摇了摇头,“本王无恙。”

他坐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那瓶舒宁,挑开瓶盖。

顷刻间,芬芳弥漫。

他鼻息微动,呼吸明显缓慢,眼底,带着难得的欣喜。

逐风观察着他的神色,恍然明白了什么,眼底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王爷,您……您能闻到香味了?”

夜澈收敛神容,缓缓点头,“闻到了。”

逐风嘴角忍不住咧开,他蹲在桌前,端详起那瓶舒宁。

平日里话不算多的少年,此刻喜不自胜地热络起来,“这东西到底是洛大小姐制的,还是清欢斋的新品啊?”

“属下曾听惊雷大哥说,清欢斋的香薰,都出自洛家三小姐的手。”

“若是清欢斋的,咱们不如联系洛侍郎,将他们制香的师父请过来?”

说不定这回,阮神医能找到王爷的病因。

夜澈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瓷瓶,唇角慢慢勾出弧度。

“这东西,既是她所制,自然也是清欢斋新品。”

逐风灵光一闪,“王爷的意思是,清欢斋的幕后主子,其实是洛大小姐?”

闻言,夜澈神色散漫,看着摇曳的烛火,语气幽深。

“高门后宅里的事,谁知道呢?”

逐风眉宇间流过一抹赞叹,“没想到那洛家小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能耐。”

夜澈却轻嗤出声,深邃的轮廓在寒雪夜里,泛着冷戾之气。

“此女心机深沉,所求绝非仅仅是退亲。”

逐风一怔,想起那些为了进承王府,不择手段对王爷献殷勤的女子最后下场,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忍不住为洛桃夭说话,“可属下瞧着,总觉得这洛大小姐与旁人不同,她更像是想借王爷的势,保她一条命。”

洛家后宅的那场冲突,他从头到尾都听得仔细。

临安伯夫人对长女的态度,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想怎样,与本王何干?”

逐风只得闭嘴,又忍不住问,“那这瓶香,要交给阮神医瞧瞧吗?”

“阮修墨如今在哪?”半晌,夜澈忽然问道。

逐风认真想了想,“听闻定国公这几日常驻城郊守备营,属下猜……阮神医这会儿应该偷偷去了醉春楼!”

夜澈将舒宁递给逐风,“以本王的名义向洛京臣买断这款香,再传信给阮修墨,明日戌时,老地方见。”

他倒要看看,这东西的价值,到底够不够保她那条小命。

……

洛家祠堂。

桃夭跪在搓板上,两个时辰下来,额际沁出细密汗珠,面色渐渐发白,眼底却不见惧色。

伯夫人步入祠堂,一眼看见桃夭挺得笔直的背脊,柳眉不由拧起。

她点燃一炷香,先拜祭了洛家祖先牌位,方才开口。

“跪这么久,你可知错?”

桃夭缓缓转过眼,一双水灵的杏眸却是通红,“母亲明知萧大人心仪公主殿下,为何非要我嫁?”

“闭嘴!”伯夫人勃然怒叱。

她女儿如今可是公主之尊!

萧时凛区区一个吏部侍郎,提鞋的资格都不够,还想当驸马?

呸!

桃夭抹了一把眼角,“我都看见了,母亲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以阮玉竹的精明,事后复盘,定会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起疑心,倒不如她主动点破。

闻言,伯夫人的神色总算有些缓和。

她没猜错,洛桃夭果然知道了,与萧时凛私会的人就是紫昙。

可她面上却是理直气壮,“公主身份尊贵,你若再敢胡言乱语,祸害洛家,小心你的舌头!”

“更何况,萧侍郎今日当着两家人的面,已经明说了会娶你为正妻,还保证日后会好生待你,你也该知足了!”

闻言,洛桃夭咬着渗血的唇,强压下嘴角的冷意。

“他说是这么说,万一日后反悔呢?到那时,女儿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糊涂!”伯夫人拧眉打断她,“高门贵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占了主母之位,难道皇上还能将公主嫁给萧时凛做妾不成?”

“可是……”

她怒声打断桃夭的话,“没有可是!萧时凛,你非嫁不可。”

见桃夭被她吓住,眼角含泪,委屈不已的模样,她缓了缓语气,凝着桃夭,“别再做不自量力的事,要不然……”

她唇角微勾,“你屋里头的那两个婢女,怕也是不能留了。”

“母亲?!”洛桃夭浑身一颤,掌心早在她一口一句亲生母亲时,被狠狠掐出血来。

伯夫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听母亲一句劝,发挥你的天赋,多调几款好香,好好帮衬家里。待你嫁过去,我们临安伯府和你大哥,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话落,她朝桃夭伸出手,“起来吧。你是我亲生的,我难道还能害你?”

“女儿明白了……”

她满目委屈,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与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伯夫人笑问,“明白什么?说说看。”

“一切都怪女儿任性,求母亲,饶了不相干之人吧。”

她的小心翼翼,总算让伯夫人满意地笑了。

这才是她熟悉的洛桃夭,为了在意之人,顾全大局,委曲求全。

“你能知错,我当然不会为难几个下人,不过……”

她抬眼审视着桃夭,“今日你实在太不像话,按家法,理该杖责三十。我是洛家主母,不能因为你是我女儿,就包庇于你。”

若不叫她知道厉害,日后进了萧府,怕是不长记性。

就是紫昙和萧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桃夭没有看她,踉踉跄跄爬起身,可她跪了太久,根本站不稳。

低呼一声,她狼狈摔在地上,伯夫人和身后两个嬷嬷也只冷眼瞧着她。

膝盖阵阵剧痛,她小脸一片惨白,仍咬着牙起身,朝伯夫人行了一礼。

“女儿领罚就是,请母亲饶了不相干的人!”

伯夫人嗯了一声。

她眉宇清冷,端着一副公正明理的严母姿态,“别怨母亲心狠。如今你父亲不在,你大哥当家不易,你大嫂又是个有野心的,对我手里的掌家之权虎视眈眈,正因你是我亲生,我才更不能偏私,以免落人口实,你可明白?”

桃夭垂着脸,眸底沉静如水,“桃夭明白,多谢母亲教诲。”

“既然明白,那就开始吧。”

手一招,等在身后的嬷嬷很快搬来长凳。

不放心她一直等在祠堂外的琴心见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跺了跺脚,正准备不顾桃夭的反对去找洛京臣时,就见一行人踏着月色匆匆而来。

看清来者,她差点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