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桑聿的警惕
窗外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是在应和中午霍旭那颗沉入谷底的心。
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在命令下达的那一刻，便如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瞬间笼罩了整个京城。
一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如沉默的幽灵，驶入城市的每一个主干道与羊肠小巷。
一个个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男人，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涌出，像一道道无声的黑色潮水，渗入每一栋大厦，每一片街区。
他们手里只有一张照片，一个名字。
桑聿。
然而，短短几个小时过去，这张网，却仿佛捞了个空。
高档会所、私人别墅、地下赌场……所有桑聿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反馈回来的消息，却惊人的一致。
“查无此人。”
霍旭派出去的黑衣手下已经搜查了整个京城一大半，别说抓到活人，就连一个叫桑聿的身份信息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查无踪迹。
京城西郊，一片密密麻麻的老式公寓区。
霍山和霍邱站在楼下，抬头看着眼前这片望不到头的灰色建筑群，只觉得一阵头大。
“山哥，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霍邱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
霍山面色冷峻，吐出一口烟圈：“霍先生的命令，就算把这儿拆了，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两人不再废话，径直走进了第一栋公寓。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们一层一层地往上走，敲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得到的却是同样的摇头。
直到六层。
“咚、咚、咚。”
霍山和霍邱来到了601房间门口，叩响了房门。
门开了，一对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情侣探出头，带着几分警惕。
霍邱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桑聿那张温和无害的笑脸。
“见过这个人吗？”
那对情侣仔细看了看，齐齐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认识。”
得到否定的答案，两人转身走向隔壁。
“咚、咚、咚——”
这一次，敲门声敲响的是602的房门。
房间内。
桑聿正睡得昏沉，被这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
“谁啊？”
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却让他在最后一刻死死地闭上了嘴。
门外。
霍邱和霍山又敲了一阵，眉头的褶皱越来越深。
里面没人？
就在他们耐心告罄，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时，旁边的603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扶着门框，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你们……找谁啊？”
霍邱立刻转过身，将手机递到老爷子面前，语气还算客气：“大爷，请问您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吗？他叫桑聿，可能就住在这附近。”
老爷子眯着眼，凑近了手机屏幕，仔细端详了半天。
然后，他摇了摇头。
“没见过。”
“这小伙子长得倒是挺俊的，但我们这楼里，没见过这号人啊。”
霍邱和霍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
“打扰了。”
两人收起手机，转身朝楼下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渐行渐远。
602的门板之后，桑聿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同擂鼓。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谲的弧度。
霍时牧死了，霍旭……这是开始发疯了？
也好。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桑聿缓缓直起身，眼底的戏谑被一片阴沉取代。
他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里小心地朝下望去。
楼下，那两个黑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融入了这片灰败的建筑群中。
但桑聿知道，他们没有走远。
更多的人，正像猎犬一样，在这片区域里嗅探、搜寻。
“霍旭啊霍旭。”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想找到我给你家爷报仇，你还嫩了点。”
桑聿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小床上。
床上，一个人影正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睡得正沉，对外界的惊心动魄一无所知。
看着那张苍白而精致的睡颜，桑聿眼底的阴沉瞬间融化，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了。
桑聿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推了推床上的人。
“阿决。”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
“傅西决，醒醒。”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眸子，此刻却空洞而迷茫，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傅西决坐起身，环顾着这个陌生又昏暗的房间，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他猛地抓住桑聿的手臂，力道大的惊人。
“我哥呢？”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刚睡醒的破碎感，却尖锐得像一把刀子。
“傅西朝呢？！”
他不管门外可能有危险，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只找他哥。
桑聿被他抓得生疼，眉头却连皱都没皱一下。
他反手握住傅西决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点温度给他。
“阿决，冷静点。”
“我不要冷静！”傅西决猛地甩开他的手，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你告诉我！我哥在哪儿！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看着傅西决通红的眼眶和崩溃的神情，桑聿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最具有欺骗性的温柔面孔。
“嘘……”
桑聿凑近他，声音放得更轻，像是在诱哄一只受惊的小兽。
“别怕，阿决。”
“我没有把你哥哥藏起来。”
“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傅西决混乱的眼神，终于在他这句话里找到了一丝焦点。
他死死地盯着桑聿的眼睛，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真的？”
“真的。”桑聿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眼神真诚得毫无破绽，“我答应你，现在就带你去找傅西朝。”
“快，穿上衣服，你哥哥……在等我们。”
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
傅西决眼里的疯狂和警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子气的依赖和期盼。
他点了点头，开始听话地寻找自己的外套。
桑聿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升起更深的警惕。
他必须在霍旭的人反应过来，对这栋楼进行二次排查之前，带着一个“疯子”，从这张天罗地网中，撕开一道新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