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潭中的“幻音水魅”
两栖装甲车冲破石缝时，车身还残留着冰壳水箭撞出的凹痕。洞顶的钟乳石在此处变得稀疏，光线透过岩壁的缝隙洒落，照亮了一片广阔的水域——地下湖到了。
湖水呈现出深邃的墨蓝色，探照灯的光柱穿透水面，只能勉强照亮下方五米的范围。湖面上漂浮着一些碎裂的钟乳石，随着水流缓缓晃动，而湖底则隐约可见大片黑色的岩石，它们静静地卧在水底，看起来和普通的礁石没什么两样。
“湖深约五十米，水质含氧量极低，能见度不足三米。”当当操控装甲车切换成水上模式，履带收起，底部伸出扁平的浮体，“声呐初步扫描显示，湖底岩石分布密集，但……”
他的话被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打断。装甲车的底部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车身剧烈摇晃，探照灯的光柱在湖面上乱晃。
“怎么回事？”包包扶住医疗箱，防止里面的试剂瓶倾倒。
叮叮迅速启动高精度声呐探测仪，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个红色的移动光点：“是湖底的岩石！它刚才突然从水底升起，撞击了我们的底部！”
声呐图像被放大，那是一块直径约三米的黑色岩石，此刻正缓缓沉入湖底，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水膜，在声呐波的反射下呈现出诡异的光泽。更令人心惊的是，声呐探测到这块岩石周围，还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黑色阴影，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湖底缓慢移动，如同潜伏的巨兽。
“是‘石脉行’魔法！”叶云天的手指在战术面板上滑动，调出关于这种古老魔法的记载，“能操控岩石沿地下脉络移动，让原本固定的礁石变成移动的武器。看来雨箭师不仅能操控水系，还能借助地下湖的岩石脉络布防——水龙珠的能量，恐怕已经渗透了这片区域的每一寸结构。”
两栖装甲车穿过“活石暗礁”的封锁，在地下湖的中央停了下来。前方的溶洞豁然开朗，一道宽约十米的石缝通向更深处，石缝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平静的水域——那就是接近水龙珠藏身处的最后一道关卡：幻音水潭。
探照灯的光柱穿透幽暗，照亮了水潭的全貌。潭水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幽蓝色，水面平得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蓝宝石，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装甲车驶过激起的涟漪，在靠近潭边时都诡异地消失了。潭边的岩壁上长满了白色的苔藓，反射着冰冷的光，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声呐探测不到任何异常。”叮叮调试着设备，屏幕上显示潭水深约十米，湖底是平整的岩石，没有活石暗礁的踪迹，“水质分析也正常，不含毒素，甚至……比我们经过的任何水域都要纯净。”
“太安静了。”林月瞳的声音压得很低，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能量，像一层薄薄的蛛网，“这种平静本身就很诡异——你看水面，它甚至没有倒映出我们的装甲车。”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潭水虽然清澈见底，却像一块没有反光的玻璃，装甲车的影子落在水面上，竟被完全吞噬，看不到丝毫倒影。叶云天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龙珠，珠子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像是在预警。
当当操控装甲车缓缓靠近潭边，履带刚接触到潭边的湿滑岩石，异变就发生了。
潭水中央突然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涟漪扩散之处，水面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像。起初只是一团晃动的光影，几秒后，影像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穿着国王礼服的中年男人，面容威严，眼神却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正微笑着朝装甲车的方向伸出手。
“天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空气，清晰地传入叶云天的耳中。那是父亲叶天蓬的声音，是他没生病前，每次在实验室门口等他回家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
叶云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舱门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父亲？”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战术面板上的生命监测仪显示，他的心率正在飙升，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升高。
“过来，到爸爸这里来。”水面上的影像更加清晰，叶天蓬的笑容温柔得像一汪春水，“你看，我好了，龙鳞不烧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九龙珠，一起……”
“那是假的！”林月瞳猛地抓住叶云天的手臂，她的掌心滚烫，金色的能量顺着接触点涌入叶云天的身体，“是幻觉！‘幻音水魅’在干扰你的意识！”
叶云天这才猛地回过神，他盯着水面上的影像，果然发现了破绽——父亲的礼服袖口，有一道不该存在的褶皱，那是他在精神病院抱着枕头时才会有的姿态。但那声音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喉咙发紧，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渴望父亲痊愈）像藤蔓般疯长，催促着他打开舱门，走向那个虚假的拥抱。
“不止叶云天！”包包突然喊道，她指着叮叮和当当，“他们也……”
叮叮正痴痴地望着水面的另一处，那里浮现出一台完好无损的无人机，屏幕上跳动着完整的数据流——那是他最珍视的早期作品，在龙喉涧入口被漩涡撕碎的那一台。“修复完成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伸向舱门开关，“只要过去看看，就能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当当的情况更糟。他面前的水面上，浮现出龙国实验室的全貌，他的机械臂正在精准地组装着什么，周围的同事在为他鼓掌。“我做到了……”他的眼神迷茫，身体已经半探出舱外，脚尖距离潭水只有一步之遥，“这次没有失误……”
小艾和豆豆也受到了影响。小艾的视线被水面上一个复杂的生物样本吸引，那是她一直没能破解的基因序列；豆豆则盯着一串流动的代码，那是她丢失的部分数据库密钥。潭水仿佛变成了一面魔镜，每个人都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听到了最想听的声音——那些声音温柔、诱惑，像一双无形的手，牵引着他们走向水边。
“启动声波屏蔽器！”包包猛地按下腰间的控制器。装甲车顶部弹出一个银色的圆盘状装置，发出高频的嗡鸣。声波以装甲车为中心扩散开来，潭水表面的影像开始出现扭曲，叶天蓬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无人机的数据流出现乱码。
“只能干扰声音传播，无法彻底阻断！”包包盯着能量指示器，“这种幻觉同时作用于视觉和听觉，根源可能在精神层面！”
“精神屏障，展开！”林月瞳闭上双眼，背后的凤凰虚影骤然放大，金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出，在装甲车周围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穹顶。能量穹顶接触到那些无形的精神干扰波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在烧红的烙铁上泼了一瓢冷水。
叶云天感觉脑海中那股强制的渴望瞬间减弱了。他看向叮叮和当当，两人迷茫的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当当下意识地缩回了探出舱外的身体。
“这屏障能隔绝精神入侵，但维持不了多久！”林月瞳额角渗出细汗，凤凰虚影的光芒正在变暗，“潭水里的能量场在不断冲击屏障，我的力量在被消耗！”
就在这时，潭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那些被声波和精神屏障暂时干扰的影像，竟开始融合、变形——叶云天父亲的影像突然转向林月瞳，开口时却发出了凤国女王的声音：“月瞳，回来吧，凤凰血脉不该为龙国冒险……”
林月瞳的身体猛地一震，精神屏障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最思念的，正是在凤国政变中失踪的母亲，而此刻影像中母亲的面容，正带着泪痕朝她招手。
“不要信！”叶云天抓住她的肩膀，同时拔出了高频震荡匕首。但他很快意识到，物理攻击对这种精神幻觉无效。他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金龙珠上，珠子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金龙珠……”他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龙珠同源，能量相克相生。”水龙珠的能量衍生出“幻音水魅”，或许金龙珠的能量能克制它？
没有时间犹豫。叶云天举起金龙珠，将体内的能量注入其中。半枚龙珠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光芒穿透精神屏障，如同探照灯般直射潭水中央。
金色光芒接触水面的瞬间，整个水潭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原本平静的水面剧烈沸腾起来，那些诱人的影像在金光中扭曲、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不再是温柔的呼唤，而是尖锐刺耳的杂音。叶天蓬的影像化作一团黑雾，凤国女王的面容裂成碎片，无人机和代码的幻影则像被点燃的纸，迅速化为灰烬。
“有效！”叶云天加大能量输出，金龙珠的光芒愈发炽烈，在水面上扫过，所过之处，所有的影像和声音都烟消云散。
潭水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痛苦挣扎。原本清澈的潭水开始变得浑浊，水面浮现出大量泡沫，那些试图拖拽靠近者的暗流也失去了力量，变得平静下来。
当最后一丝影像在金光中消散时，林月瞳的精神屏障终于支撑不住，化作金色的光点散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完全清明。
“结束了？”包包关闭声波屏蔽器，看着恢复平静（却带着死寂）的潭水，心有余悸。
“只是暂时的。”叶云天收起金龙珠，珠子已经变得有些冰凉，“‘幻音水魅’是水龙珠能量衍生的精神陷阱，只要水龙珠还在，这里的能量场就不会完全消失。但我们破坏了它的能量结构，短时间内不会再形成有效的幻觉。”
他看向潭水对岸，那里有一道石阶通向溶洞更深处，石阶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发光的物体，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那应该就是水龙珠了。
“但刚才有人差点踏入潭水。”小艾调出刚才的监控画面，当当的脚尖距离水面只有几厘米，“根据记载，踏入潭水三米后，不仅会被暗流拖拽，意识还会被彻底控制，变成‘水魅’的傀儡。”
当当抹了把冷汗，操控装甲车缓缓绕开潭边：“这陷阱比活石暗礁可怕多了……物理攻击还能抵挡，精神被控制了，自己都不知道会做什么。”
装甲车沿着潭边的狭窄岩石路缓慢行驶，所有人都不敢再看水面。即使幻觉已经消失，那片平静的潭水在他们眼中也变得无比诡异，仿佛随时会再次浮现出那些诱人又致命的影像。
经过潭水最深处时，叶云天无意中瞥了一眼水面。这一次，水面没有任何影像，却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的脸——只是那张脸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幽蓝的光芒。
他心中一凛，迅速移开目光。看来“幻音水魅”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下一个松懈的瞬间。
“前面就是石阶了。”林月瞳指着前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穿过那里，应该就能找到水龙珠。”
装甲车停在石阶入口处。众人下车时，都下意识地远离潭边，脚步飞快地踏上石阶。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潭边范围时，身后的潭水突然再次泛起涟漪，这一次，却没有影像浮现，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顺着溶洞的气流传来，像是无数未达成的渴望，在黑暗中低语。
叶云天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幽蓝色的潭水，握紧了手中的金龙珠。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就在石阶尽头等待着他们——水龙珠的守护者，绝不会比之前的任何陷阱更容易对付。
石阶向上延伸，通向更深的黑暗。只有水龙珠的蓝色光芒，在前方隐约闪烁，像是在指引，又像是在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