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倒打一耙
2月10日的上午，江州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光速科技销售办公室的玻璃窗，洒在明朗的身上，带来一片慵懒的惬意。
他靠在窗边，眯着眼睛，仿佛一只吃饱喝足正在晒太阳的豹子，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满足。
耳边，是隔壁淘宝客服团队此起彼伏、如同交响乐般的忙碌声音：
“亲，您好，光速科技客服003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非常理解您焦急的心情，我们正在按照付款顺序全力发货哦……”
“抱歉呢亲，预售已经结束了，请您关注我们后续的补货信息……”
“是的呢，我们的屏幕显示效果确实非常出色，很多客户都反馈说比同类产品好……”
这些声音，在明朗听来，远比任何音乐都更令人心旷神怡。
它们汇成一股洪流，清晰地印证着A1300预售的火爆成功。
短短一周的预售期，订单数量远超预期，不仅完全消化了初期爬坡的产能，更是为光速科技带来了宝贵的现金流和巨大的市场声量。
摩托罗拉A1200？
至少在目前这片由互联网和口碑营造出的战场上，光速A1300已经抢占了绝对的先机。
然而，这宁静而美好的时光，被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
明朗微微蹙眉，目光瞥向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固定电话。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区号不属于江州。
按照他后来的习惯，这种陌生号码多半是推销或者诈骗，直接挂掉是标准操作。
但这是2006年，各种骚扰电话还未像后世那般泛滥成灾，能知道他这个办公室号码并打过来的，多半是真有事。
略一沉吟，他还是伸手拿起了听筒。
“喂，哪位？”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阳光下的慵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然后传来一个略显低沉，带着明显港普口音，努力维持着礼貌却难掩一丝居高临下意味的男声：
“喂，你好。请问是光速科技的明总，明朗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明朗的慵懒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随意。
“我是摩托罗拉亚太区副总裁，陈文翰。”
对方报上了名号，似乎期待着电话这头能传来一些诸如“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之类的反应。
然而……
“谁？什么玩意儿？”
明朗是真的有点懵，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实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深刻印象，只觉得隐约有点耳熟。
摩托罗拉的人？
他们打电话来干什么？
催债？
不对啊，没欠他们钱啊。采购？
好像也不是。
电话那头的陈文翰显然被这句“什么玩意儿”给噎住了，呼吸声明显粗重了一些。
他强压着不快，用一种近乎提醒的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明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摩托罗拉团队，前段时间，应该去贵公司参观考察过。没想到，明总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他这一提，明朗脑子里那点模糊的印象才清晰起来。
哦，是那个由几个穿着西装、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优越感的家伙组成的“参观团”，当时在厂区里走马观花，问的问题也透着股审查的味道。
当时那个带头的，好像就是姓陈？
态度傲慢得好像来看乡下亲戚一样。
“哦——！”
明朗故意拉长了声调，仿佛刚刚想起来：“是你们啊！陈……陈总是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他语气一转，带着点戏谑的调侃：“怎么了这是？陈总大驾光临打电话，是有什么指示？该不会是上次来参观，谁的家门钥匙掉我厂里了吧？我让保洁阿姨帮忙找找？”
“你……！”
陈文翰在电话那头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堂堂摩托罗拉亚太区副总裁，何时被人用这种市井混混般的语气调侃过？
他强忍着摔电话的冲动，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
“明总，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我这次打电话来，是代表摩托罗拉公司，正式向贵公司提出严正关切和抗议！”
“抗议？”
明朗乐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窗台：“抗议什么？抗议我们厂区卫生搞得不够干净，碍着您几位贵客的眼了？”
“明朗先生！请你严肃一点！”
陈文翰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们抗议的是，贵公司刚刚上市销售的所谓‘光速A1300’手机，在设计和外观上，存在严重的、赤裸裸的抄袭我们摩托罗拉即将上市的旗舰机型A1200的行为！这是对我们知识产权和设计成果的公然窃取！”
他终于图穷匕见，将“抄袭”这顶大帽子狠狠扣了过来。
然而，预想中对方惊慌失措、百般辩解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电话那头，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极其夸张、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去……抄袭？陈总，您这……您这脑子没毛病吧？啊？”明朗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是真被对方的逻辑给逗乐了。
陈文翰在电话那头脸色铁青，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笑了好一会儿，明朗才勉强止住，他用一种混合着不可思议和极度嘲弄的语气，下意识地飙出了一句经典的沪上俚语：
“侬脑子瓦特啦？！（你脑子坏掉了吗？！）”
不等陈文翰反应，他语速极快，逻辑清晰地反怼回去：
“陈总！麻烦您搞搞清楚时间线好不好？！我们光速科技的A1300，是2月1号正式开启预售，2月8号预售截止，现在都已经开始陆续发货了！而你们摩托罗拉的A1200呢？如果我没记错媒体消息的话，是2月10号，也就是今天，才正式开发布会宣布上市吧？”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时间顺序明明白白摆在这里！是我们A1300先上市预售，你们A1200后上市！按照您这神奇的逻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你们摩托罗拉抄袭了我们光速科技的设计啊？！是你们看到我们A1300卖得火爆，临时改了你们A1200的设计，紧急跟风我们吧？！啊？到底是谁抄谁啊陈总？您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这一番连珠炮似的反问，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隔着电话线扇在了陈文翰的脸上！
“你……你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陈文翰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如此……“无耻”的对手。
明明是他们抄袭，却反而被对方用时间差扣上了一顶“跟风抄袭”的帽子！
这种憋屈和愤怒，几乎让他吐血。
明朗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怎么就强词夺理了？事实胜于雄辩嘛。陈总，要不这样，您让媒体评评理，看看广大消费者会相信谁？是相信一款已经卖了一周、口碑都开始发酵的产品抄袭了一款刚刚发布、还没几个人摸过的产品？还是相信后者看到前者火爆，心里酸了，开始玩不起，乱扣帽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怜悯：“陈总啊，做企业呢，要输得起。市场竞争，各凭本事。你们摩托罗拉是家大业大，但我们光速科技也不是被吓大的。有这功夫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们的产品做得更好，价格定得更实在点？毕竟，消费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明朗！你……你这是恶意竞争！是……”陈文翰还想说什么。
“我饿你妹啊！煞笔……！”
“……！”
“行了行了，陈总，我这边客服还忙着呢，没空跟您扯皮了。”
明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比如确认钥匙是不是真掉我们这了，那我就挂电话了。再见，哦不，最好还是别再见了。”
说完，根本不给陈文翰任何反驳的机会，明朗直接“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陈文翰站在香港豪华的办公室里，拿着电话，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原本是想凭借摩托罗拉的威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至少在法律和舆论战开启前，在心理上压制住对方。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用一番胡搅蛮缠却又诡异地符合表面逻辑的言辞，把他怼得哑口无言，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这感觉，就像蓄力已久的一拳，狠狠打出去，却砸在了一团滑不溜手的棉花上，对方没事，自己反而差点闪了腰。
而电话这头，明朗放下电话，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更加舒畅了。
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摩托罗拉……这就坐不住了吗？看来，咱们这第一枪，打得是真够疼的啊。”